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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然而還不等她快步奔上, 只聽「啪嗒啪嗒」,身後又傳來正在逼近的腳步聲, 那人似乎怕驚動她而特意放得極輕。緊接著腳下的樓板忽然猛然穿出無數把帶血的利刃,將她死死釘在原地。

    時而她忽然又乘上了烏篷船,回到了原主幼時記憶里的故鄉蘇州。

    寒山寺的桃花開得紅艷詭異,仿佛要滴下鮮血來似的。她仰頭看著看著,卻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隨著船一直飄蕩,飄蕩到了錢塘的賈家前。

    高門大戶, 往來喧譁。

    透過朱門, 隱隱約約能夠看見年輕時候的太后賈氏素麵朝天,□□地被幾個奇異南疆打扮的嬤嬤按進滿是血水的浴盆里。太后癲狂如瘋子似的掙扎許久, 忽然驀地一撅,直挺挺地倒在浴盆中,皮膚迅速變成似屍體的青白色, 凸出來的眼球直直望向門縫外的任阮。

    任阮心跳驟停。

    下意識移開視線間, 忽然發覺那浴盆邊按著人的南疆嬤嬤中有一人的側臉似有幾分熟悉。然而還不待定睛細看, 忽然她身後頭頂傳來一道破空的「咻」聲,仿佛有什麼尖銳東西擦著她的頭頂嗖然飛過。

    她忙回頭望去,卻見船尾的桅杆前,竟立著渾身濕透的陳文山。他滿頭滿臉都是血,胸口插著的利箭尾羽還在顫動。

    「任阮!任阮!」

    見她看過來,陳文山像是忽然發了瘋,一邊用頭撞著桅杆,一邊嘶吼起來:「蔑視法度,濫用職權!任阮,你枉為警局的首席畫像師!」

    少女怔了怔,下意識後退的腳步忽然就不由自主地釘在了原地。

    「你說什麼?」

    「別聽他的!」忽然,又一個沉重的中年男聲不知從何處傳來,急切道,「阮阮快走!回到謝大人身邊去!」

    「只有在謝大人身邊,你才是最安全的!阮阮,快走!」

    這是……任父任粵彬的聲音!

    她心神俱震。

    「咚咚!咚咚!」

    陳文山仍然在嘶叫著猛撞桅杆,頭頂血肉模糊,幾乎要見了骨頭。

    隨著他激烈的動作,小小的烏篷船一下子在水上不安穩地晃動起來。任阮被搖得站立不穩,才邁開腳步,忽然一腳踩空,強烈的失重感瞬間席捲而來。

    下一秒,任阮猛然從床榻上坐立起來。

    窗外已經天光大亮,傳來激烈的呼呼風聲。狂風夾雜著暴雪,猛砸在窗門上,發出如同夢中陳文山頭撞桅杆的「咚咚」聲。

    任阮抬手,拭了拭額間的薄汗。

    好奇怪的噩夢。

    才剛醒來,方才清晰真實得如親身經歷的夢中記憶,現下再試圖仔細回憶起來,便通通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迷霧,將所有的蹊蹺和疑點陷入了模糊朦朧。

    她疲憊地揉了揉發漲的太陽穴,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麼極其重要的細節。

    這時寢屋的門被輕輕敲響了:「姑娘是夢魘了麼?」

    走進來的是小蠻。

    她手裡端著一盞熱氣騰騰的乳茶,小心地擱置在床邊的格柜上。

    任阮頗為意外:「怎麼是你,平安呢?」她又抬頭仔細瞧了她一眼,輕舒了一口氣,「如今氣色總算看著好許多。」

    「昨兒姑娘和平安回來得晚。這會兒那一個還睡得沉沉呢,倒是姑娘先醒來了。」

    小蠻將背風一面的窗戶打開,半開玩笑半愧疚地笑道,「奴婢沒幫上姑娘什麼忙,反而像個廢人似的在榻上躺著,拖了這樣久的後腿。現下姑娘也只一心惦記著平安那丫頭了,奴婢都失寵啦。」

    被推開一點點的窗戶外雖還能見風雪飄肆,也已是天光大亮。

    明亮的日光從厚厚的雪層上反射過來,白茫茫一片亮刺得人頭暈目眩。

    任阮被她逗得撲哧一笑,裹緊被子倚在榻上,又隨意和小蠻玩笑了兩句。

    「咚咚。」門又被敲響了。

    這回是平安立在門前,輕扣了兩下,笑道:「姑娘醒的早,到底還不如奴婢起床拾掇得快。」

    小蠻笑罵道:「混丫頭,大年初一的,你倒是爬溜著飛快,專專挑揀了話兒要來嘲笑自家姑娘了!」

    「奴婢哪裡敢。」平安反應很快,立刻帶了笑,不知從哪裡變出一個喜慶的紅燈籠來,提著燈籠搖了搖道,「大年初一的,奴婢自然是來找姑娘討紅包的!」

    聽著她熟練地吐出一肚子吉祥話兒,任阮心情越發輕鬆起來,擺了擺手與小蠻道:「你瞧瞧這個小丫頭,早來家裡時看著安靜乖巧得很,現在滑頭兒的真面目卻是再藏不住了!」

    小蠻也笑道:「真真是原形畢露了!」

    主僕三人又打趣兒了幾句,小蠻忽然立起身,急急道:「早膳還擱置在膳房,只怕要涼了,奴婢去看看。」

    說罷,也不等兩人回應,腳步極快地出了門。

    任阮望了望她飛快消失在門口的背影,蹙眉道:「我怎的瞧著小蠻起身時臉色不太好?」

    何止是不好。小蠻起身時兩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那一霎間臉色蒼白,冷汗滾滾,搖搖欲墜得幾乎讓人擔憂她下一秒就要昏倒在地。

    「怎會如此。」平安憂心道,「分明謝伯來過之後好轉了許多,這會兒怎的又復發了?」

    「謝伯?」任阮回頭意外道,「可是衙察院的那位謝伯,他什麼時候來過任院麼?」

    她怎麼不知道。

    「姑娘不曉得嗎?」這回輪平安意外了,「此前來過好幾次了呢。謝伯醫術高明,小蠻姐姐的病情才穩定下來。這些日子漸漸好轉了許多,昨兒個晚上就能下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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