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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這回刮去得卻格外迅慌,倒像是逃避似的。
果然有貓膩。
任阮蹙眉望著吾十九的背影,心裡懸起的不安吊在胸口不上不下,難受極了。
難道真如傅重禮所言,對這些案件的追查竟都驀地止步了嗎?
旁邊的杜朝默默聽了半響,心中的不安反而沉沉地落了下來,他一拉少女:「任姐,我看這案結的,恐怕真的有問題。」
這麼短的時間裡,再加上吾十九反常的反應和傅重禮深意十足的暗示,實在不能不讓他想起從前在大理寺看過的一些腌臢往事。
比如那些闖禍的貴族子弟,被報了官,便常常是尋個無甚身份的侍從啊奴婢啊之類的頂上罪名。
哪怕是殺人放火,只要受害者不是什麼有背景有靠山的鐵板,捏造編弄些也就草草糊弄過去了。
任阮沉默了一會兒。
這樣的事若說是發生在大理寺,她或許不會覺著太過難以置信。
可是若說是衙察院,是謝逐臨……她總不願相信。
平安道:「姑娘與其在此糾結猜測,不如直直進去尋謝大人一看卷宗。」
「縱然有什麼貓膩或是誤會,當面兩相交流下,總能解惑的。」
說的也是。
任阮深吸一口氣,將心底的逃避意味壓下,舉步向金鑾殿內走去。
沿著此前出來的路,她很是熟練地又帶著兩人抄了近道,很快便又看見了那些重重幛幛的紗簾。
原本殿內明亮的燭光不知為何此刻被熄滅了幾盞,略有些昏暗的火光將三人的身影依舊拉得很長,張牙舞爪地投射往各個方向。影影綽綽,搖搖晃晃,像是藏在暗處的猙獰惡獸。
離之前歸善公主躺著的側間還有一個碧紗櫥時,任阮被守衛在此處門檻的兩個金吾衛攔下了。
金吾衛語氣很客氣:「任姑娘,大人說若是您回來,便請往東耳房去,大人在那兒等您。」
任阮略意外地停下腳步,忍不住向裡面探了探頭。紗影雖薄,但重重朦朧,光影昏曳,看不清虛實。
「歸善公主呢,還在裡面嗎?」
「公主殿下已被送回自己的宮殿修養了。」
「什麼時候送去的?我方才一直在金鑾殿外,卻不曾見到公主的儀仗。」
「大約也就一炷香的功夫之前。」金吾衛道,「殿下身體抱恙,不宜大張旗鼓地驚動。大人特意吩咐著低調送回宮裡去的。」
他倒是貼心。也不知是恐驚動了什麼。
任阮略一停,面上故意浮現出苦惱道:「誰道公主竟走得如此之急,又悄無聲息的,我這裡卻還留著一隻殿下掉落的玉鐲子。本想著待問訊畢了交還回去,再和殿下說幾句話呢,這下可如何是好。」
「這有何難。」那金吾衛不以為然,「姑娘只管把東西給我們,保管平平安安送到。」
「況且歸善公主的宮殿離這裡不遠。姑娘若是自己有什麼話兒不方便與咱們說,隨便尋個金吾衛帶路,不過走上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任阮心裡微微一沉,瞥了身後的兩人一眼。
平安和杜朝也皆是一副諱莫如深的瞭然模樣。
她深吸一口氣,沒再多提此話,只問清東耳房的方向,便道了謝,帶著兩人回身而去。
剛轉過一個拐角,看不見身後那兩個金吾衛時,杜朝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小聲道:「如此看來,此案了結之貓膩,怕是十有八九了。」
歸善公主居然訊問後就這樣被衙察院放走了,安安穩穩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甚至就連離開都是一炷香的功夫前了。
再往之前的時間裡一減去,這訊問才持續了多久!
就算是最簡單的可能——歸善公主確為真兇,可就這點時間,恐怕連三起案子的來龍去脈都講不完吧。
更何況歸善公主這一離開,衙察院竟是也毫無旁的動作,連禁足和禁止探視的意思也無,就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難道歸善公主真的全然無辜麼?
任阮不信。
她蹙著眉,一邊在心裡將案情捋了又捋,一邊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轉過側殿東面的碧紗櫥,再過幾道橫豎交錯的長廊,便可見一架浮雕聚寶閣後的東耳房門,虛虛掩就。不等行至門前,就能從縫隙里看見正坐在桌邊的青年。
耳房裡的燭火比他們來時的側間要明亮許多。謝逐臨正低頭看著什麼,鴉青色的鶴氅襯得光下的冷臉更是蒼白如雪。
冰玉似的手指翻過一頁淺黃的宣紙,桌上小小的暖爐置在手邊。
房間裡一片靜謐泠然,襯得門外微微喘氣薄汗輕出的三人有些狼狽。
還沒進門,杜朝和平安便皆忍不住屏了屏呼吸。
任阮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還是推了開。
聽到門開的小小「吱呀」聲,謝逐臨頭也不抬,淡淡道:「和傅大人聊得可還盡心?」
「看來大人的消息還是不夠靈通。」她頓了一下,「不歡而散罷了。」
「想來大抵是沒有大人與公主殿下相談甚歡,風生水起。」
他才柔和下半分的臉色頓了頓,半是嘆息半是輕嗤道:「又惹著你了,拿這話兒來刺我。」
他將手邊的紙卷向她的方向一推。
「想知道的都在這裡,只管自己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