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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吾十九指著卷宗上從現場證物上抄錄下來的那些鬼畫符,「這些上頭,大多數都是百年前的南疆古文了,實在極難破譯,他們也只能認出些幾個變遷不大的字來,連貫都勉強。」
大家不免有些喪氣。
謝逐臨沒伸手接過卷宗,只淡淡地看了一眼吾十九:「夢柯那邊呢?」
「啊?哦!」
吾十九很快反應過來,自家大人此時並不想在刺青案上分費太多心神,連忙稟報導:「已經找到了,歸善公主手下的心腹根本沒把人送到御醫院,只綁了塞住嘴,扔在御花園的淤泥池子裡哩。」
他們搜找到此處時,這位夢柯姑姑已經醒了,正嗚嗚著哭天搶地,在淤泥里掙扎得滿身髒臭呢。
說著說著,吾十九還忍不住往任阮那邊一瞟。
嘖嘖嘖,要不說惹誰不能惹姑娘呢。
一位任姑娘,下手那是真叫個快准狠。一位歸善公主,面上柔柔弱弱任你拿捏,轉頭就能給你綁拋了。
「扔在御花園?」任阮揚眉道,「尋到的這人,可是那個我與歸善公主相見時遇到的那個『正常』夢柯姑姑?」
吾十九點頭:「沒錯。人已經撈上來了,簡單處理了下就扔去審問了。」
任阮若有所思。
歸善公主如此行事,再結合起之前那些圍觀的權貴名門所說,倒是確實能夠排除與御花園「夢柯姑姑」與歸善公主是一夥兒,在自己面前演戲設套的猜想了。
太后派遣夢柯姑姑來監視歸善公主之事,應當也是確有其事。
這邊正說著搜查到御花園的細節,卻見吾十六也從另一個方向快步趕來,拱了拱手道:「大人,御膳房和廊間宴席的搜查已畢,除了歸善公主面前那碗羹湯,並無其他異常。」
「所有能夠接觸到下毒羹湯的宮人已被拿下審訊。歸善公主的嘗膳官在被用過刑後,承認是自己借著試膳之便,在公主的碗碟里下了毒。」
吾十六道,「醫衛已經複查過了,那毒物雖瞧著厲害,其實分量控制得極好,及時就醫,傷不了性命,只是虛弱些時日就能將養回來。」
這話叫任阮亦是心思頓起。
按照吾十六話里的意思,看來衙察院也是在懷疑這番下毒的鬧劇,其實是歸善公主自導自演了。
謝逐臨:「可從這嘗膳官嘴裡撬開指示之人了?」
「不曾。這嘗膳官只是見財眼開奉命行事,甚至沒見過他上面吩咐人的臉。就連拿藥時,也是約在一處地點,先後而至交接。」
查不到上面的人,能摸到瓜的藤蔓就直接斷在了這個小小的嘗膳官身上了。
任阮心裡有些憋屈。
又是這樣!又是這樣滴水不漏的單線切斷追蹤痕跡的犯罪!這樣一環接著一環的案情席捲而來,全部斷在了第二步。
滿地都是攀上真相的雲梯,卻都空剩下第一階的斷繩萎落在塵埃里,叫人只能咬牙切齒看著高處的真兇逍遙法外。
謝逐臨目光微動:「將夢柯和嘗膳官一併扣下,即刻隔送回衙察院覆審。」
「不論是大理寺還是內宮侍衛,一概回絕串提。」
吾十六眸光掠過瞭然,立刻正色站好道:「是!」
「公主宮宴中毒之事,今夜就從衙察院抄送好卷宗入宮。」他雲淡風輕,「天亮之前,務必在聖上面前結案。」
「是!」
在旁邊聽著的幾人有些雲裡霧裡。杜朝懵道:「啊?這就結案了?不是連真兇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嗎?」
任阮望著謝逐臨的目光亦是複雜深思,心中隱約湧上些奇怪的不好預感。
「公主中毒,不過是是個引子。」他神色淡淡地轉身,「無關緊要。」
無關緊要是什麼意思?
因為此事不過是公主自導自演嗎?還是說背後的真兇隱藏太深,根本無法從這一起小案中將其拽出水面,不如輕輕揭過先放鬆警惕,再待日後時機將其連根拔起,一同清算?
她猶思索,忽然聽得謝逐臨低頭問她:「我去親詢歸善公主,你可要來?」
少女於是暫且將這些影影綽綽的慮想放置一邊,點頭應下聲來。
原本混亂狼藉的西廊已經被完全清場,還有眾多金吾衛在此間翻搜檢查。
虛弱的公主自然也不宜在此多停留。承澤堂又為賜予外臣之宮室,到底對於未出嫁的公主有男女大防。歸善公主最後還是奉聖上令,被醫衛轉移到了金鑾殿的側間中。
進屋之時,歸善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除了還帶著蒼白外,已經能端穩玉碗,自己坐直喝藥了。
見幾人進來,她放下玉碗,嗓音虛柔:「謝大人,任姑娘。」
此處雖處在聖上的金鑾殿,但這側間裡里外外布滿了金吾衛,倒也不擔心隔牆有耳。
於是任阮也不願再費神與她再虛情假意地寒暄攀扯,索性直截了當地笑道:「殿下好狠的心腸,原來要送夢柯姑姑去的御醫院,竟是鬼門關。」
被金吾衛帶到此處時,歸善公主就已經猜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了,聽及這般直言,也不意外地微微一笑。
她微笑里仍然帶了纖弱的勉力:「任姑娘這是要來審訊本公主麼?」
「事關罪案,本公主自然願意配合。只是國有國法,不知任姑娘如今做了衙察院哪位判官?」
話里的意思,便是說她僭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