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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哎呀,且等等。」太后招勾的指忽然又一收,「莫非哀家是看走了眼?」

    她嬌笑的臉驀地覆上陰鷙和惡意:「這位商戶出身的任氏,身上穿的是什麼?」

    聽得此問,眾人的目光忙往少女身上細細一掃。

    那軟煙色百蝶穿花羽緞斗篷在少女方才的奔走中系帶鬆開幾分,露出些許裡面的藕色襦裙。

    很快有眼辣的貴人道:「瞧著像是蜀地的絲錦。」

    周圍人皆附和起來。

    得了想聽到的應聲,太后嫵媚上挑的鳳眼頗為滿意地一眯。

    眾人的目光立刻又添上了幾分複雜。

    此前乍眼一看,稍稍打扮了些的少女落在盛裝宴席中,既不算起眼也不至於失禮。但經過太后對少女身份有意無意的反覆強調,這絲錦質地的華服,便很有些微妙了。

    大夏自開國來,奉行重農抑商。

    夏元帝令,農民之家許穿紬紗絹布,商賈之家只許穿布。農民之家但有一人為商賈者,亦不許穿紬紗。[1]

    少女這一身,若要細究起來,必然是為有違大夏法規的。

    「這商戶出身的賤民不懂事,難道謝小侯爺也糊塗到到色令智昏地縱容犯法了麼?就算此女要被納入侯府做賤妾,到底哀家可還不曾聽說小轎抬進門之事。」

    「既然還未曾過禮,此女竟敢公然觸犯夏法,甚至進宮舞到哀家和聖上眼皮子底下來了!」

    「今日若是輕輕放過,來日誰還將我大夏律法放在眼中!」太后一拍桌子,氣勢洶洶道,「還不來人,將此女身上裹的絲綢錦絹,都給哀家扒下來!」

    任阮下意識緊了緊自己的斗篷。

    不是吧,若要認真算起來,她今日可除了自帶的肚兜,從裡衣到外衫,皆是新買的定製綢料。

    要是真被拔了衣服,饒她非當代的封建保守姑娘,也禁受不住啊。

    眾人亦各懷心思,等著看謝小侯爺的反應。

    這廊中金吾衛最多。謝小侯爺若是要攔著太后之人動手,自然輕而易舉。

    只是倘真如此,便也變相坐實了他縱容此女公然挑釁大夏律法的罪名,往後衙察院再外出執法,又如何服眾?

    眾目睽睽之下,謝逐臨波瀾不驚地袖子從少女手中輕輕抽出,又抬了手,替她將頸下的斗篷錦帶系好。

    「太后娘娘所言不錯。大夏律法,自然是至高無上,不容挑釁的。」

    太后:「謝小侯爺果然明禮。既如此,想必是不需要哀家的人動手了。就請謝小侯爺當著各戚百官的面,大義滅親,以證自己對大夏律法的尊崇敬重吧。」

    做這麼絕?

    圍觀的眾人不由得伸長了脖子。

    一直緊緊貼在自家姑娘身邊的平安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她一錯不錯盯住謝逐臨,暗下了只要謝小侯爺一動,自己拼死也要護住自家姑娘的決心。

    少女後面的杜朝也緊張至極,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放在了自己披肩的系帶上。

    若是謝大人當真要捨棄他任姐……就算能入衙察院的機會珍貴至極,但沒有他任姐,他現在還不知道醉醺醺地失意爛在杜府的哪個角落裡呢。就算是得罪了衙察院又如何!

    而萬眾矚目的謝逐臨,還在不緊不慢地為少女打著斗篷系帶上最後一個蝴蝶結。

    「只是太后娘娘有一點錯了。」

    青年修長的手指將藕粉錦帶細細拉繞好,鬆開手,冷清的目光落在少女微僵的臉上,漸漸染上幾分溫溫的柔軟。

    他重複道:「任姑娘並非普通商戶家的姑娘。」

    被他專注目光籠罩住的少女驀地一怔。

    這句話,她今天好像聽的不止兩遍誒。

    這樣一觸即發的危機之刻,她卻很不合時宜地神遊起來。

    好像又回到幾刻鐘之前,不是在當下的堂皇富麗珠宮貝闕,也不是現在的高朋滿座眾目具瞻,他們在偏僻又昏暗的小殿裡,也是這樣交換著眼中隱晦的波瀾。

    她還帶了賭氣刺他,問他自己若不是普通商戶家的姑娘,卻是什麼。

    那時他不聲不響,只環在少女肩頭的手慢慢地、慢慢地收緊。

    燈火輝煌和人聲鼎沸,都被遙遙地拋在了窗外的夜幕深遠。

    而此時此刻,他們就身在此耀目鬧場裡。

    青年幽深瞳孔滿滿只落著一張少女怔忡的小臉,病態蒼白的面頰難以察覺地泛起極薄的緋色。

    「她是我的座上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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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3章 頭呢

    ◎生怕任姑娘受著了一點委屈◎

    原本持續在周遭不斷的細碎議論聲驟然一止。

    謝逐臨抬頭, 雲淡風輕地掃視了一眼全場:「任姑娘敏銳心細,畫技高超,在大理寺時就協破數樁重案, 得覲見聖上嘉獎。

    被臣奉為衙察院上賓,有何不妥?」

    「聖上口諭, 允臣請任姑娘入衙察院。即是仕人, 身披綾羅, 又所觸何法?」

    什麼?!

    在場眾人一片譁然,驚疑相覷。

    一介女流,竟然得了御上的恩准得入仕途!?

    此女奉職之處, 還是雖明面上被眾人懼避, 實則權勢滔天令人暗暗心嚮往之的衙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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