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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時間緊迫,帶好帷帽急著出發的任阮卻又停了一停腳,把腦袋探了回來。
她掀起帷帽的前紗,一臉無辜地沖傅重禮道:「對了傅大人,若是辰時二刻之前,民女被抓到了怎麼辦?是不是還可以報一下大人的名字避個難?」
傅重禮剛優雅地抬起手,準備瀟灑抖開的羽扇卡在了半空。
對面的少女還雙手撩著紗,仰起鮮眉亮眼瞧他,期待里隱隱透露出幾分理直氣壯。
本來就是嘛,他自己說的辰時二刻之後翻臉不認人。那辰時二刻前,他倆應該還可以臨時算下一根繩上的螞蚱吧?
那她借著他大理寺卿加上晉平王府世子的名頭,稍微狐假虎威保個小命,也不算太過分吧?
傅重禮卡在半空的折羽扇總算落開,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天色:「任姑娘,再耽擱下去,你可是連二刻的時間都沒有了。」
少女期待的小臉頓時一垮。
小氣鬼!難怪和謝逐臨不對付呢!
謝小侯爺雖然冷臉冷心,好歹出手大方的很。
任阮一邊鬆手將帷帽的紗放下,一邊有點憤憤地想。
果然這狗肯帶自己進宮,純純是想在宮裡這片混亂鬧劇里添柴加火。再加上她和衙察院的密切關係,要是自己寄了,他還能樂見其成地給謝逐臨添上一大筆麻煩。
少女帷帽的面紗賭氣似的一垂而下,將那張嬌艷的小臉遮擋得嚴嚴實實。
傅重禮別眼過來時,只模糊里瞥見她最後一點嘴唇。
點了嫣紅的口脂,鮮嫩花瓣攏起似的微撅,叫他莫名看出一點委屈的意味來。
眸光微動,他挑了挑眉,執著羽扇的手往下,伸進披氅在腰間玉帶一滑。
下一秒,半空一道白線兜頭拋來。
任阮隔著朦朧的紗看不清楚,下意識便伸出雙手捧接入懷。
他勾唇溫溫一笑,善解人意地朝著西北方向指了指:「對了任姑娘,御花園在這個方向哦,可別走岔了路。」
還不等懵懵捧著手中物什的少女反應過來,傅重禮已經攏起披氅,領著晉平王府的隨侍們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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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園的確坐落在皇宮的西北角。
任阮和平安走的是傅重禮指點的小道。這一路人跡罕至,除了中間差點撞上一個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瘋女人外,還算順利地成功從園南的小門進來了。
園南是一片梅林。兩人借著那紅梅簇擁的交錯矮枝頭,小心翼翼地踩著雪,往裡面繼續走著。
走在後面的平安手裡還拿了折下的一根葉子繁茂的樹枝,特意將兩人留下的腳印掃得混亂難辨。
她一邊揮舞著樹枝,一邊警惕地望著四處,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小聲問:「姑娘,那個瘋女人好像看見我們了,她會不會……」
那個瘋女人跌跌撞撞從一處宮室里跑撲出來,口裡還在大聲唱著音調詭異的歌。好在她們發覺得很快,一下子便縮回了旁邊的巷道里。
不過兩人仗著距離甚遠,雪後的天氣又霧蒙蒙的,還探出一點來往那邊看了看究竟。
那瘋女人才跑出宮室沒幾步,就被從宮室里追出來的宮人捉拿住了。
但當她被粗暴地按倒在地時,平安清清楚楚地看見,瘋女人毫無掙扎被強壓在地上的頭,忽然抬了抬,往她們這邊投來了一眼。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著那一眼裡,瘋癲形狀中透出一道銳利的清明。
平安當即一個激靈,猛然往回後仰,動作很快地將旁邊窺探路形的自家姑娘,也一起拉回牆後。
那個時候任阮已經脫了帷帽。
進了皇宮最後一道大宮門後,眾多貴婦千金們都會將頭上遮掩的帷帽摘掉。
帶著帷帽雖遮擋了容顏,卻在一眾面容朝天的宮人中,更顯得鬼祟可疑。
平安望著自家姑娘一覽無餘的臉,心中後怕陣陣。
明明御花園和冷宮相距甚遠,是兩個完全相反的方向,怎麼會遇見這麼個蓬頭散發,大冬天裡衣著單薄的瘋女人呢?
「宮裡被遺忘在角落裡發爛發臭的人多了,哪裡止冷宮。」
沒看到那一眼的任阮沒太放在心上,拿前世看宮斗小說的經驗安慰平安,「到底已經是神志不清明的人了,那樣被宮人對待,應該還是個沒有身份的罪人。她就算真說出什麼,也掀不起半點波瀾。」
平安想想也是,但心還是沒完全放下來。
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任阮,輕手輕腳地往梅林深處去,又忍不住問:「姑娘,傅大人怎麼知道咱們要去御花園啊?」
「難道他和此案也有關係?」
此時任阮已經停下腳步,掩在一顆粗壯的梅樹褐干後面。她先往左前方探頭看了看,才回頭答道:「不重要了。」
關於此案傅重禮暗中追蹤了多少,在背後推波助與否,是不是與歸善公主合謀誘她入局,現在都不重要了。
在當下前後阻滯的迷局,唯有歸善公主這個方向,能透進極微小一縷希望的光線。
哪怕那縷細光中危險的塵埃漫浮,她也必須要赴這個約。
「應該就是這裡了。」任阮壓低身子,招呼平安過來,「你瞧,前面那株硃砂紅梅下面站著的,是不是歸善公主?」
平安聞言,連忙也將身子彎下,小心扒開一點錯雜的梅枝縫隙,往那個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