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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啊,對,明日就是除夕夜了。」他看了看隔間裡掛起的喜慶紅綢,「這樣熱鬧的年節,連青樓里都張燈結彩相聚慶賀著,姑娘怎麼今兒還孤零零地在逛醫館啊?」
傅重禮笑意加深:「任姑娘,你的謝大人呢?」
終於說到此事了。
一開始沒回絕他的邀請上樓,她就是為了引出除夕之事,且試探他的目的和態度。左右寒暄數句,這會兒總算得他主動提起,任阮卻沒想像中的驚喜,反心中堵意更甚。
「謝大人得聖上寵信,早被召入宮中伴駕去了,傅大人竟不知道麼?」
她也環顧四周,不軟不硬地刺他:「明日就是除夕夜了,傅大人怎麼還孤零零地在青樓楚館裡打發時間呢?」
傅重禮的羽扇一停。
任阮面上仍端著不卑不亢,心下卻頓時有些忐忑。
本就是因為進宮走歸善公主這條路實在下下策,才臨時起意來試探傅重禮的。若是鬧翻,恐怕難以將計劃繼續下去。
但很快她又將自己說服了——傅重禮若是這樣輕易翻臉,只能說明邀她「敘舊」的目的里,大概率也不含要帶她進宮的意思。這樣若是她主動暴露了自己的有求於人,反而更處於下位了。
再者,傅重禮比之歸善公主,一個虎豹一個豺狼,危險程度根本不相上下。
只是目前此案的兇手嫌疑中,歸善公主更大。且以現下的局勢,在歸善公主和傅重禮之間,如果一定要選一個暴露出自己並不利的處境,自然還是與此案牽連較小些的傅重禮更為合適些。
都是與虎謀皮,她當然更願意選擇那個與眼下獵物爭奪衝突更小些的。
好在,傅重禮只眸中冷意閃過,嘴角噙的微笑里並不見慍色。
「任姑娘火眼金睛。」他滿不在乎地將羽扇隨手丟開,緩步靠近她,「既然姑娘與傅某都是孤零零一人,何不索性湊在一起,也過個眾樂樂的除夕夜?」
竟是歪打正著地,讓他主動提出這話來了。
目的達成得有些順利,任阮不禁更是警惕起來,故意笑探道:「傅大人說笑了。大人是晉平王府的世子,又是朝中重臣。除夕夜自然是要受邀入宮夜宴的,哪裡能與民女一介白身同慶。」
「哦?說的也是。」
傅重禮深深的目光在少女略緊張的身上轉悠一圈,眼波中瀲起幾分狹譏:「那不如傅某就回絕了宮中的夜宴,陪著任姑娘在宮外,好好度過一個難忘的除夕。」
糟糕,這不是背道而馳了嗎。
她一驚,猛然抬頭想補救幾句,卻差點撞上對方刻意逼近的下巴。
任阮反應很快地後退一步,總算看清了傅重禮眼中的似笑非笑的意味,立刻瞭然他惡意的逗弄,反不慌不忙道:「民間春節的尋常熱鬧,民女這些年早見得慣了。雖然覺得乏味無趣,但驟然同大人相約,反而又更添了拘束,還是罷了。」
假意婉拒了傅重禮,她又一臉雲淡風輕地轉移話題:「西街偏僻冷清,距大理寺也甚遠,大人倒是有興致來這裡尋歡作樂。」
「尋歡作樂?」傅重禮皮笑肉不笑,「傅某來此,可是為了大理寺今日所接的一起重案。」
聽到重案,任阮的職業病耳朵就忍不住豎起來了。
不過如今自己身在衙察院,手中又還有一起撲朔迷離的案子懸而未決,她還是硬生生地按捺下自己想要展開聽聽的心思。
瞥見少女唇瓣微動,卻未立刻出聲,傅重禮眉尾一挑:「怎麼,任姑娘這回竟對案子無甚興趣麼?」
她的滿門心思,還在他之前關於除夕宮宴話題上捉弄的欲擒故縱上,正煞費苦心地想著如何反擒一把達到目的,哪裡有閒心再關心其他,只隨口道:「大理寺重案,民女自然不便過問的。」
出乎意料的是,傅重禮居然露出一副「很想說但你不想知道就沒辦法了」的遺憾表情。
不過這不知怎麼似是更遂了他意,他的心情反看上去更好了。
他一展錦氅回身,怡然自得地倚坐回軟椅,笑意愈發溫潤:「也是,明日便是除夕了,誰還有心思放在這些血腥惡極的罪案上呢。」
「任姑娘既然看乏了民間春節的尋常喧譁,那可願同傅某進宮去,也瞧一瞧這天家熱鬧。」
本以為沒戲了的任阮一喜,哪裡還記得什麼大理寺的案件,忙試探他話里的真假:「皇宮非比尋常,除夕夜宴更是非貴族眾臣不能受邀,豈是民女能隨意來去的。」
傅重禮不涼不酸地輕嗤一聲:「再不能隨意來去,謝逐臨也帶你來去多回了。」
「怎麼,謝小侯爺可以,我晉平王府世子卻不行?」
「哦,還有呢任姑娘,謝逐臨攜你縱馬過金鑾殿之事,如今的京都可是人盡皆知啊。連你們二人的話本唱詞,如今都在茶館裡流傳開來了。」
他眯著眼:「怎麼說的來著,天女下凡畫神娘娘與鐵面無私冷臉閻王,當真是珠聯璧合,天生一對呢。」
任阮的耳朵不自覺地爬上了緋紅。
但還不等她漲著臉說些什麼,傅重禮帶著嘲諷的冷笑便如一道驚雷,朝她蓋頭劈下。
「不過呢,這京都佳話的風頭就是一日一個樣。前段時日還在唱謝小侯爺尚公主這般鸞交鳳友的美談呢,這過轉幾天,便成平民姑娘飛上枝頭做鳳凰的故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