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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那人武功高強是其一。
但這樣多身手敏捷的金吾衛出動,也沒能找到一點方向,說明這宮裡,必定還有權勢不低的人在為他掩護掃尾。
任阮瞭然。
這倒也不太出人意料,畢竟那盜賊是個能瞬息間斬殺兩位金吾衛的高手。
她思忖著起身,給他們打氣:「現在案件的情況差不多都理清楚了,雖然疑點重重,卻也還不算完全斷了線索。」
「不如,先讓我先看看剩下的那具屍骨吧。」
吾十二點頭,仔細把手上把玩的驗屍刀收好,才大步流星地帶著眾人向仵作司的方向走去。
幾人從衙察院寬大石板的路道走過,行至一處白石天橋下,便見陰暗處一扇十分不起眼的石色大門,上用黑漆筆走龍蛇,書一「窆」字。
這便是衙察院的仵作司了。
吾十二一邊開門,一邊回頭給他們打預防針:「對了,昨夜細驗,我將骨架拆得到處都是,不太好看。你們應該都經得住事兒吧,別大喊大叫的,驚了這裡的冤魂。」
「哦對,更別吐在我的地盤上啊。」
說是「你們」,他的眼睛,卻只明晃晃地往嬌氣的杜少爺身上看。
杜朝:?!
他們應該無冤無仇吧?
還是說,什麼時候他在山腰宅院出醜的事,還有這膽小的名聲,都已經傳遍整個衙察院了嗎?
素來有大喇叭名頭的吾十九心虛地別過腦袋,難得好心地給杜朝找點面子:「哎呀,十二哥,一回生二回熟嘛。」
可惜杜朝不給他面子。
門才被吾十二「哐當」一開,漆黑的內屋一瞬間亮起昏黃的燈燭來。
門開帶起的風將燈燭吹得明明滅滅,於是在一閃一閃的陰森昏黑里,牆上掛著的仵作刀具冷光凌凌,滿屋人骨四散,盈盈的藍色猶如鬼火。
杜朝是被那人骨和「鬼火」簇擁中的一張人臉,嚇得失聲大叫起來的。
那臉極其冰冷蒼白,在眇眇忽忽的燈火里一陰一明,長眉高鼻落下的陰影分割冷臉,在一片屍骨刀血中,透出觸目驚心的妖冶美麗。
「吾十二。」那臉的主人吐出比臉更冰冷的語調,「再讓我看到這麼亂的仵作司,你的刀就得重新打一副了。」
在吾十九和杜朝前面威風放話的吾十二頓時肌肉一顫。
他默默地把心愛的小驗屍刀揣進兜里,然後乖巧垂頭進來收拾一片凌亂的台面。
眼見吾十二吃癟的模樣,吾十九心中暗爽,也不嘲笑剛剛杜朝的失態了,一副哥倆好的模樣把他往裡面帶,還招呼任阮。
「來來來,歡迎來到咱們衙察院的仵作司啊,隨便坐隨便坐!」
仵作司的燈火被吾十二小心地一一點起,又蓋上燈罩。
驟然明亮起來的光芒,將其間的幽詭森然的氣氛一下子驅散。
杜朝這才看清,那張俊美得如從陰間爬出來的臉,不是謝逐臨又是誰。
他悄悄抹了抹冷汗。
金吾衛指揮使冷麵閻王的名號,果然名不虛傳啊。
屋中光明亮堂,將這仵作司內掛了滿牆的形狀各異的鋒利刀具和骨架照得清清楚楚。
許多棺材像是廢棄的木箱一樣被隨意堆疊在角落裡,其上還覆蓋一層乾涸漆黑的厚重血痕。焦黑髮腥的骨架四處掛著、散著。進門正中央一屍檢台上放了大半屍骨,旁邊還隨手插著黑了刃的幾柄小刀。
那檯面上細看過去,竟還滿是細細密密,偶有斷裂的深深抓痕,仿佛活人在上被生剖開時,劇痛之下瘋狂抓斷了指甲而留下的,實在引人聯想得慄慄危懼。
杜朝軟著腿,欲哭無淚地想,這燈還不如熄著呢。
再看任阮,早就已經越過他們,直奔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屍檢台而去了。
杜朝理直氣壯地掙脫吾十九,在門前堅決不挪一步。
任姐不怕怎麼了,應該的!她可是天天能在冷麵閻王前活蹦亂跳的女人!
直到一直毫無存在感,靜靜跟大家在身後的平安,也面無懼色地穩穩上前,替自家姑娘打開了畫箱,支起了畫架子。
杜朝:……
在門口的杜少爺還在做著激烈的思想鬥爭時,任阮已經單獨揀過死者的頭骨,近距離、全方位地仔細又小心地看過了一遍。
謝逐臨看著她。
少女反覆將頭骨翻來覆去地看,一時拿起畫筆又放下,一時又手指夾著畫筆,在頭骨上虛虛臨摹,卻遲遲沒有真正落筆到紙上。
半響後,還是他先開了口。
「不能畫?」
正蹙眉苦惱的任阮抬眼一瞥,正對上他清冷里隱約透出挑釁的狹長雙眸。
她心中好笑,放下頭骨,故意端詳起手中那支紫檀管刻雕蘭太倉宣筆來。
「聽大人此言,怎麼好像對這支有價無市的名貴畫筆,竟不太自信起來了呢?」
「何謂自信。」
他眉目淡淡,亦有意順著她的意思道,「本侯手中,再金貴的東西,亦不稀缺。若不好畫,就給任姑娘換了新的更好的來。」
「這樣啊。」任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她想了片刻,索性撂下筆,忽然笑盈盈問:「那若是任姑娘畫不出來,大人也準備好新的更好的,要來換了嗎?」
第87章 反向
◎那麼,聽證畫骨,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