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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蕭家子孫們也是眾相百出。
任阮眯著眼掃過,沒直接輕易往那邊過去,轉過臉目光落在另一處。
那是院子裡除了蕭老太太身邊,人最多也最少的地方——在右邊台階下琳琅滿目的壽禮堆中。
許多大理寺的衙役都圍在那處忙碌,圍觀眾人也皆伸著脖子好奇地往這邊看,卻又不敢真的靠近。使得那塊在擁擠的院落里空出一塊真空地帶。
此處也是屍臭的來源之地。
她看了一眼孤立無援的明瑟,還是非常冷靜地,先走向了壽禮堆。
靠近之後,她才看清原來衙役們重點調查的東西,是一個半人高的五彩壽字琺瑯翠底大肚春瓶,正在被他們從一個鋪了紅絲絨的禮箱中取出來。
禮箱外面刻了「淮南王府賀壽」的字樣,顯而易見,正是明瑟郡主帶來的壽禮。
有兩個衙役捂著鼻子,使著鐵質長筷,從裡面夾出幾段血肉模糊的屍塊來。
驟然濃烈的腥臭味迸發出來,引得眾人驚叫抱怨聲起,連臨近的幾個衙役也禁不住遠離了幾分。
她抓准機會,仗著嬌小的身形鑽進了衙役內圈,本想近距離仔細瞧瞧,卻被一個發覺的衙役伸手擋住了。
那衙役打量了她這一身樸素裝扮,斷定她不是什麼貴人,便語氣強硬道:「大理寺辦案,都退避!」
「衙役大哥,我姓任,從前也為大理寺的案子畫過像。」她解釋,「裡面的碎屍若是還算完整,我可以幫你們重構死者的身體和臉。」
不想那衙役聽了任阮的姓氏,反如同被踩著什麼禁忌詞似的,警惕極了地在她臉上又打量一番,更加不耐煩。
「我管你姓人姓鬼,再不閃開,就治你妨礙辦案的罪!」
「去去去!」他直接揮手趕人。
任阮不死心,又在這附近的衙役臉上巡梭了一遍,發現竟沒有一張臉是曾經與自己打過交道的。且眾衙役在聽到她姓任後,望向她的眼神都不帶什麼好意。
她泄氣地向後退了幾步,心中警鈴微動。
這時,身後卻忽然傳來一個溫潤到讓她毛骨悚然的聲音。
「任姑娘。這麼久不見,你對案件的執著,還是如此讓人感動啊。」
她頓時僵住。
那人悠悠地嘆息一聲:「怎麼了,任姑娘?難道因為沒有謝大人在身邊束縛著你,總算得見我,高興得連話也不會說了嗎?」
她從緊張到乾澀的喉嚨里勉強擠出:「……傅大人。」
早該想到的,傅重禮的母親與簫鴻遠一母同胞。外祖母大壽,他當然很大可能在場。
難怪大理寺此次出動如此之快,聽聞她的身份後又態度如此微妙……只怕這裡儘是傅重禮的親信。
任阮背後冒出幾滴冷汗,慢慢地回過身,還沒思考好如何自然地面對他。終於,不遠處聽到動靜的明瑟發現了這邊。
明瑟一把搡開擋路的林姿,向她跑來:「任姑娘!我正準備去找你呢!」
她原本強撐著的高傲聲音在抓到任阮時,突然帶了幾分哽咽:「咱們走!這個蕭府,本郡主再不來了!」
明瑟胡亂地抹了抹眼睛,拉著任阮轉身就要離開這裡。
後面的蕭老太太氣得捂胸口:「反了天了!大理寺在此,你這惡毒的丫頭片子還敢畏罪而逃!還不來人,把她給我扣下!」
被明瑟那一推,林姿順勢倒地捂嘴道:「郡主若是問心無愧,何不留下來好好配合,也能讓大理寺還您一個清白。」
她假惺惺垂淚:「若是這樣走了,豈不叫人懷疑心中有鬼,落實了罪名嗎?」
眼見著許多蕭家僕從和大理寺衙役依言團團圍上來,擋住明瑟的去路。明瑟大怒回頭:「放肆,你們都放肆!」
「本郡主的道你們也敢攔?」
原本以為只是來參加壽宴,明瑟身為郡主,帶的隨行雖不少,但大多都是貌美柔弱的丫鬟,還有部分留在外院等待。
是以衝突一發生,淮南王府在場的丫鬟們雖然盡力保護著主子,也難免叫明瑟被擠推到。
「本郡主好心好意來祝壽,選了極好的壽禮奉上聊表心意。在你們這裡,莫名就沾染了這些血腥東西,本郡主還沒覺得晦氣呢,你們倒是自己跳腳,就要來直接給我扣罪名!」
林姿軟著聲音火上澆油:「郡主快別說了,老太太的壽辰,怎麼能提晦氣?」
「好啊!她是郡主!她有什麼不敢的!」蕭老太太臉色怒漲如皺巴的茄子,「我告訴你,林明瑟,別說是你!今天就是淮南王在這裡,也得給老身我老老實實磕頭認罪!」
「郡主,你就先認錯吧,怎麼能這樣和老太太說話呢?」
被丫鬟扶起來的林姿勸道:「寺卿大人都在這裡,還能冤枉了您不成?郡主不敬尊長,辱罵蕭府也就罷了,臣婦只怕旁人見了,還要懷疑郡主殺人藏屍後急於撇清,才如此行事呢。」
林姿捻著手帕,動作柔弱地拭了拭眼角。
一番真情切意的勸話,倒把好幾個罪名悄無聲息地扣給了明瑟。
圍觀的一些其他世家賓客聽著,也各懷心思地私議起來。
「什麼寺卿大人,不過是你們蕭家的一丘之貉!」明瑟臉上還掛著淚,怒火中燒得有些失了理智。
「大理寺算個什麼東西?那不是你蕭老太太,隨手拿來逗最心愛小外甥的撥浪鼓嗎?怎麼,大理寺的官服隨心披扯還不夠你們蕭家玩,現在還想污衊一個本郡主進去,替大家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