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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謝逐臨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在想什麼:「杜少卿的正室夫人,是蕭家三房的女兒。」
「而現任大理寺卿傅重禮,其生母是蕭家長房的嫡長女。」他冷淡道,「傅重禮空降大理寺,蕭家自然會讓自家郎婿也跟著水漲船高。」
雖說杜少卿娶的蕭家女兒,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三房中的庶女。但這段姻親關係的輕重,從來是絕對上風的蕭家說了算。
從前再兩不相交,但凡蕭家突然想要一個臂膀,杜府尹就必須站好陣營。
他們能輕易將他撥上少卿之位,自然也能讓他如那個倒霉的前任少卿一樣,被外調苦寒之地後再無音訊。
「所以說這個宅院,是蕭家中的人置辦的嗎?」任阮心下一緊,「難道還和杜朝有關係嗎?」
可是昨日在山腰宅院,杜朝的陌生和害怕並不似作假啊。
而且,就那個憨實又膽小的「小杜大人」,真能反了天了給她搞這麼一出?
謝逐臨似笑非笑:「那就請你的這位,幼弟小朝來問問吧。」
話音未落,便有兩個金吾衛抓著人,從亭閣後面轉了過來。
定睛一看,那垂頭喪氣被夾在中間的,不是杜朝又是誰!
吾十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姓杜的?你什麼意思?你耍我?」
難不成,昨天他拉著他套衙察院查案細節的話兒,還給他講那麼多有趣的話本,都是心中藏奸,有所圖謀咯?
吾十九捂住心碎的胸口。
更重要的是,自家大人懷疑杜朝,扣抓杜朝,居然把他這個貼身心腹也瞞在鼓裡!
被帶上亭閣的杜朝小聲道:「……我沒有。」
亭閣內忽然陷入了一段沉默。
安靜了半響的任阮,終於開口,語氣平和地問:「小朝,和我說,你都知道些什麼?」
垂著腦袋的杜朝被這一句突如其來的「小朝」,不由自主地,猛然眼眶微酸。
他沒說話。
任阮放下報告,走到他身邊。
杜朝這個人,生得周正又長得高,這些日子跟著她還混出了一點肌肉。擺在那裡,不熟的人見了,還以為是哪家才貌雙全的得意郎君。
她直接抱著手臂,歪著臉湊到杜朝低著的腦袋下面,毫不意外地看到了一張委屈得不太聰明的苦臉。
「行了,就你,我還不知道麼?」任阮站在台階上,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杜朝光溜溜的腦門。
「就你那二兩心眼子,杜少卿連大理寺都不敢讓你待,還能放你去捅出什麼殺人案?」她叉著腰,「平時『任姐任姐』叫得甜,現在姐問你話,就裝聽不見了?」
杜朝緊繃的肩膀慢慢地松下來一些。
但他嘴唇空蠕動了兩下,只把頭埋得更低了,不敢看任阮。
「杜朝。」她語氣一沉,嚴肅道,「你告訴我,在現場你被驚嚇成那般模樣,何以還有心思關注到床架上雕刻的鴛鴦戲水圖?」
他渾身不受控制地小小一抖。
那張八柱雕花填漆床大體都是被罩在朦朧的帷幔裡面的,雖然前方被撥開部分,但下方的底座也被垂落的被褥遮住了大半。
別說當時應該被嚇得神思恍惚的他,就是常人遠遠地站在門口,若非刻意留心,也很難以注意到上面複雜雕花里混纏了象徵夫妻的圖紋。
「你在現場還發現了什麼?」
她盯著他,猜道:「現場究竟有什麼讓你心神大變,讓你突然要將我們往外室這個方向去引導?」
現在想來,以杜朝的性格,他談起外室之說的樣子,實在是篤定到讓人起疑。
無論新發現的什麼線索,他都要一股腦將其圓入外室之說去。
雖然當時的確聽來還算合理,叫她一時都沒有留心到杜朝狀態轉變的不對勁。
任阮強行把他的臉捧起來,目光一錯不錯地凝住他面上的神情變化。
「告訴我,為什麼?」
杜朝雙手攥拳,掙扎許久,才囁嚅道:「那個簪子。」
「那根白玉素簪,我認識。」
任阮停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死者被殺時頭上戴著的那根簪子。
當時地上摔在地上的斷裂白玉碎片,都被金吾衛收入物證袋裡送出屋去,杜朝一直在門板處,確實能將許多送出來的物證收入眼底。
後來她還從重新要回那物證細看過。
「你說你認識那根簪子。」她眼前一亮,「那你豈不是認識這根簪子的主人嗎?」
「不認識。」
杜朝:「這支簪子,我只是從前在我爹送給簫家的年禮里見過。」
那時還在錢塘,他的母親見了這簪子,原是覺著太小家子氣,要從年禮里挑出來的。結果他爹堅持,說是這簪子雖工藝素雅些,用的白玉卻是極其罕見的月田玉,也差不到哪裡去。
兩人還為此爭論了一番,使得小杜朝對此印象很深。
「我母親一直想要娘家的扶持,父親卻不肯完全站隊蕭家。」杜朝垂下眼,「是以後來父親憑著自己上任京官,也沒有帶我母親隨任,說是我母親什麼時候想通了,什麼時候再接她過來。」
縱使母親在娘家這方面偏執了些,他到底還是對父親單拋下母親在錢塘之舉,心懷不滿。
任阮有些歉意地放下手,又問:「那你為何偏要將我們往外室這方面引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