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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小蠻聞言, 雖害怕得不由自主地貼著自家姑娘,腳上還是很聽話地邁步就往衙察院的方向走。
但她家姑娘伸手在寬大的袖口下面,動作很小地拉住了她。
任阮保持著幾不可聞的音量:「不走這邊。」
她拉著小蠻, 儘量自然地轉向往任院的方向。
側身時,她的餘光不動聲色地掃過福膳齋門口。
那幾個轉身就將門口封鎖了的衙役, 還在那裡踱著步子, 似乎也在若有若無地觀察著不遠處的她們。
小蠻緊張極了, 生怕把自家姑娘的事兒搞砸。明明在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自家姑娘一樣鎮定自若,偏偏走路時的腿肚子就是不受控制地抖。
「沒事兒。」任阮小聲安慰她,「就繞個遠路而已, 別怕。」
反正尋常人見過那場面, 本該恐懼非常的,小蠻這緊張的樣子瞧著也不怕他們懷疑。
況且那位傅大人, 說不定也沒把她這等小人物放在心上。
不過謹慎一點總是好的。
任阮帶著小蠻轉過街角,徹底看不見福膳齋後,又穿了兩條街,才開始在路邊準備尋一輛馬車。
誰成想這些馬車夫,一聽是往衙察院去的,又大約聞見她們身上沾染的屍臭味, 一個個連連搖頭, 避之不及。
最後終於有位年邁的馬車夫在加倍的銀錢下,勉強同意將二人送到衙察院所在的街口。
馬車還沒沾到街口, 車夫就迫不及待地把兩人卸了下來,拿了銀錢後立刻猛地一抽鞭子,如同後面有惡鬼在追似的駕車跑了。
小蠻不滿地揮了揮飛揚的塵土:「什勞子車夫, 收了錢還這樣態度!」
然而罵完, 她抬眼望了望死寂空蕩的內街, 與外面的車水馬龍人聲鼎沸,形成鮮明對比。
就連穿堂的冷風都陰惻惻的,讓人止不住打冷顫。
想起衙察院流傳在市井的那些能止小兒夜啼的血腥事跡,再回想起一臉漠然看著自己生不如死還能狠扎粗針的謝伯,小蠻只覺小腿肚子又開始不受控制的抖了起來。
但自家姑娘卻一掃方才在福膳齋的緊繃,反而頗為放鬆地一頭扎進了這蕭冷的長街。
姑娘好生奇怪,明明衙察院才看起來更可怕啊。
小蠻心中疑懼,只憑著對任阮的絕對信任,勉強埋著腦袋跟上。
整條長街寂寥無人,街道寬敞又深遠,一眼望不到頭。好在衙察院的正大門在長街差不多中間的位置,倒不用走太久。
還沒到門口,任阮便已眼尖地看見大門前立了一個靛藍身影,抱著雙臂站在階梯下,似是在等人。
只是那人的臉一直側朝這邊,逆著光看不清楚。
有點兒熟悉的身形,是吾十九嗎?
但吾十九好像沒有這麼高壯。
況且要是這小子,早蹦到她面前來了吧。
任阮還在暗自思量,那人似乎是嫌她們步子太慢,抱著的雙臂一松,徑直轉身就往她們這邊大跨步過來。
小蠻抓著她袖子的手一緊。
待那人近了,暗在逆光里的臉終於展露在眼前。
還好是金吾衛沒錯。
任阮心下微松,但轉瞬又提起了一些戒備。
無他,這人……竟是許久不見的吾六。
她開門見山:「我來找謝大人。」
對上吾六,她心裡總還不甚痛快,難免有些好口氣不起來。
吾六亦態度冷冷:「大人不在。」
「那我可否先進去等等他?」她補充道,「我有要事與他商議。」
「有何要事?」
「有關案子之事。」
「什麼案子?」
「……」
任阮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揚起一個假笑:「有關今日福膳齋的案子,大理寺的人現在已經過去了。不是說大理寺的每個案子,你們衙察院都要負責監察的嗎?」
但是今日她特意留心了,跟著新寺卿出案的一群人里,衙役、仵作、捕快、大夫俱有,卻沒有一個按照慣例隨行監察的金吾衛。
所以她在發現那一個疑點後,才心中不安更甚。
吾六一頓,臉色愈發不好:「大理寺的案子,與衙察院何干。」
「任姑娘,你一介弱流,別來這裡添亂。」
果然,不可理喻的人一直都是如此不可理喻。
任阮本就不想和他將細節說太清楚,她索性懶得再解釋,探頭往吾六身後看。
「我不和你添亂,吾十九呢?我要見吾十九。」
吾六:「不在。」
「那我要見吾十六。」
「不在。」
任阮有點兒生氣:「吾六,你這是什麼意思?」
當初是他不分由說錯抓了她誒,她不計較就算了,怎麼他為難起她還來勁兒了是吧。
「他們都不在,那你在這做什麼?」任阮唇角帶了諷意,「怎麼,吾六大人這樣清閒在門口賞雪,不用出任務嗎?」
她記得吾十九曾說過,吾六因為舊年一個什麼案子後一蹶不振,雖然掛著第一部 衛的名頭,但在整個衙察院都邊緣化了。
這樣的嘲諷,大概是個傲氣滿滿的金吾衛都會拂袖而去吧。
但吾六好似並不在意,上下掃視了她一眼。
「我的任務就是在這等你。」
任阮:?
她懷疑自己沒聽懂什麼暗中反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