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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正在門前掃雪的小蠻聞言,歡快地跑進來。她小臉凍得通紅,跺著腳生暖,期待地想聽到自家老爺在故鄉的消息。
任阮催她快些過來烤火,才展開信紙念給她聽。
任父的信很長,問了許多任阮在京都的近況。吃的睡的好不好啦,換了一個什麼樣的住所啦,可有人來欺負她孤身在在京都啦,小蠻現在身體如何啦等等許多。
後面還有長長一段在蘇州故地重遊的感慨,聽得小蠻頻頻抹淚。
信的最後還讓她們放心,說在蘇州的家產回收和新生意都很順利,生活上趙嫂也將他照顧得很好。
趙嫂是鄰里一位寡居的婦人,丈夫和家人都死在了戰亂。之前被任阮雇來任府時,沉默寡言又手腳麻利,將家中病患護理得極為妥帖,還做得一手任父讚不絕口的好菜。是以這次任粵彬下蘇州,任阮雖心中複雜,還是請了趙嫂陪伴他一同前去。
瞧了這些,任阮心中寬慰,正待接著往下讀,卻是眼神一凝。
信紙最下面有一句被潦草添上,卻筆勢沉重的話,叫她驟然頓住。
小蠻未曾察覺,自顧自地抽噎道:「姑娘回信也叫老爺放心,小蠻一定也會把姑娘照顧得妥妥噹噹。」
任阮若無其事地折上信紙,拉過小蠻冰涼的手。
「日後掃雪這種事,叫新買的小丫頭去做就是了。」
自從那次被謝伯強行扎醒後,小蠻的身體大不如前。雖在謝伯再次治療後,表面沒什麼事兒了,可還是肉眼可見的瘦下來許多,瞧著總是憔悴虛弱的樣子。
所以任父走後,任阮帶著小蠻重新換了一個環境安靜又離醫館近的庭院,還買了個小丫頭,又請了一位做飯的楊姨。
自穿越來,她早把這個一心為任家的丫鬟當做了這裡的親人。
小蠻很是不安:「姑娘又是買丫頭又是請媽媽的,要費好多銀子呢。好不容易現在家中有些銀錢,一下子揮霍完,姑娘又要去大理寺受罪了。」
任阮聞言好笑。
由於前任假寺卿方德良落馬的動靜太大,在朝野引發了不小的動盪。當今聖上震怒,派衙察院清洗朝堂。
首當其衝的大理寺自然是被清洗的重點對象。其中的少卿不知為何也被遠調,一下子空出兩個高職,整個大理寺人心惶惶,暗流涌動。
這種情況下,她自然是要暫避風頭。
於是先歇了賺賞金的活兒,正好在家中和小蠻一起將養身體。
一直心疼她在大理寺拋頭露面賣苦力的小蠻見狀,簡直不要太高興,每日在家裡根本閒不下來,不停地噓寒問暖端茶送水,繞著她團團轉。
「這些活兒,小蠻也都能做。姑娘還是多節省些銀錢傍身,日後還要嫁人呢。」小蠻說著,臉一紅,「雖說老爺不會虧待了姑娘,但這生意場難闖,姑娘多攢些總沒錯的。」
任阮不禁大笑。
前世她的消費觀就是,該花則花。只要是她覺得應該用錢的地方,從來不手軟。
任父走前留在錢莊的銀票,她並未取分毫。不過橋頭女鬼案後,大理寺和衙察院兩方的賞金被拿來重新置辦家居,確實已經不剩下太多,所以她還是準備要去繼續畫像接案子了。
她還想給自己買一輛威風的大馬車呢。
「好了,知道你厲害,連門前的大青石都被咱小蠻玩弄於鼓掌中呢。」她取笑小蠻,「怎麼,現在力士姑娘也開始想著嫁人啦?」
小蠻羞的臉更是通紅,扭了身子不肯接話。
任阮愛憐地捏了捏她紅紅的臉頰。
當年任府買下小蠻,就是看中她天生大力,所以又起了這麼一個名字。
任府原有塊年歲久遠的大青石,三個成年男人才能勉強抬起,小蠻卻能輕鬆舉托挪移。搬家時在小蠻的請求下,大青石也一起挪到了新的庭院裡。
只是現在的小蠻,只能抬起一半的大青石了。
她每日都在庭院裡試圖抬舉,總累的滿頭大汗面色慘白。
任阮心中難過。對自己當時任小蠻接近漫水閣的疏忽,還有救援時不夠快速的反應,都時常感到愧疚。
她故作輕鬆地調笑:「平安剛從人販子手中出來,本就戰戰兢兢,你還搶她的活做,不是存心讓她不安嘛。」
平安是新買來的小丫頭,她給起了這麼個寄予心愿的名字。
「姑娘今日說要出門,奴婢擔心平安不仔細。若是沒把雪水掃乾淨,跌滑了如何是好?」小蠻揉著臉,可憐巴巴,「姑娘要去哪裡?帶上小蠻嗎?」
「聽聞東街新開了一家福膳齋,杜府尹邀我一聚。」
任阮敲敲她的腦袋笑道:「快去多穿件夾襖來,咱們一塊兒去。」
小蠻聽說,喜上眉梢,忙起身去添衣,給任阮也取了一件厚實的披風繫上。
新搬的任家院是吾十九幫忙找的。周圍安靜、地處方便、治安又好,總之一切任阮想要的條件都完美符合。只有一點,叫她感覺不太自在。
隔壁就是謝逐臨的私宅。
近日衙察院清洗朝堂,身為指揮使的謝逐臨應該也忙碌得很,那遲遲未修復的十九幅畫像之事也一直未再提及。
是以宅在家中修養快活的這些日子,她幾乎要把這個存在感近為零的鄰居忘得一乾二淨。
但今日任父信中的最後一句話,叫她細細琢磨間不由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