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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岸上的人們驚恐地叫了起來。
一直占據著最好的位置看戲,面不改色坐在馬上的謝逐臨終於沒了興趣。
原以為這位陳文山如此大費周章,要做些什麼有意思的陣仗呢。
當眾殺人,甚是乏味。
水下,橋上的視線死角,船附近河岸的河岸,金吾衛各個方向早已全部就位。
只等他一聲令下,便能將陳文山瓮中捉鱉。
但船上殺紅眼的陳文山,遽然鬆開了手。
死裡逃生的鄭金垂下脖子,虛弱地咳了咳,嗓子裡只能滾出「咯咯」的聲響。
謝逐臨手指微抬,制止住了蠢蠢欲動的吾十九。
岸上的百姓們也屏了息,緊張地注視著船上的兩人。
陳文山盯著死雞一樣癱在桅杆上的鄭金,忽然放聲大笑起來。
「諸位,不用我多介紹了吧。」他面向河岸上的眾人,扯起沙啞的聲音,「這位是安運年間,蘇州近海上最赫赫有名的賊船上的海盜之一,鄭金。」
海盜?
百姓們大吃一驚,將信將疑。
人群中有當年與海盜結過仇怨的人,當即就開始對著鄭金破口大罵起來。
也有人從金吾衛按兵不動的架勢,和大理寺隔岸觀火的態度琢磨起來.這位昔日的大理寺卿,要麼是犯了其他大事,要麼真可能如那兇手所說,是個十惡不赦的海盜。
漸漸地開始眾口|交攻。
聽著岸上嘈雜的罵聲,原已了無生氣的鄭金突然爆發起來,裂眥嚼齒地死死瞪著陳文山,掙扎的勁兒將整個船晃得左右擺盪。
陳文山被晃得險些站立不穩,他扶住船篷,抬手就扇了鄭金一個響亮的巴掌。
「當了這麼多年大理寺卿,真忘了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了?」
這一巴掌下了狠勁兒,差點把小小的烏篷船掀翻。
鄭金垂著腦袋吐了血。
陳文山從身下的船篷里摸出一把刀。
「鄭金,這麼點就受不住了?」陳文山拿著刀重重拍了拍他的臉,「好好聽著這些謾罵,還不夠呢。」
陳文山站起來,臉色陰沉地環視眾人:「看清楚了嗎,就是這麼個罪該萬死的海盜,當了你們的青天大老爺,披了聲人模狗樣的皮,在京都作福作威這麼多年!」
他舉刀指天,直直地在烏篷船上跪了下來。
陳文山一字一句,控訴著當年鄭金和那些海盜們的惡行。
當著京都無數百姓的面,將二十餘年的慘案和真相揭開,聲淚俱下,字字泣血。
人群中善感的婦人,早不忍再聽,捂著嘴哭了起來。
早奉命趕來的大理寺少卿擠到謝逐臨馬下,頭也不敢抬,聲如細蚊:「大、大人,此人系重案兇犯,又在此流言惑眾,擾亂民心。你看……」
謝逐臨眼皮都沒動一下:「不急。」
少卿不敢再問,又瑟瑟發抖地退開了。
他是真的欲哭無淚。
大理寺寺卿沒了,大理寺又理應落到他做主。這等兇犯在外當眾挑釁之事,本該是大理寺肅清,偏偏現場來了個金吾衛。他哪敢越過把控整個衙察院的謝小侯爺來處理啊。
可人家在這坐鎮,還真就是事不關己的坐鎮,絲毫沒有拿下兇犯的意思。
尤其這人質還是他前頂頭上司。鬧大了,他臉上不好看也就罷了,被上面問責的可也是他啊。
少卿左右看看,招來一個小衙役。
他緊張地小聲囑咐:「你快偷偷遞個信兒出去,求賈丞相請個口諭來,趕緊把這兇犯抓了。」
這位權勢滔天的指揮使大人,只怕唯有聖上的意思才能左右了。
那小衙役聽了令,扭頭就想往外跑。誰知還沒跑兩步,就被兩個高大的金吾衛並身一堵。
兩人面色冷冷,一言不發,腰間的長刀閃出明晃晃的光。
少卿:……
行吧,懂了,馬上的這位爺是要封鎖消息獨自掌控局面呢。
少卿心如死灰,很是想不明白。
放著這兇犯在此胡鬧又有何好處,明明速速將其逮捕就能早些結案。
船上的控訴還在繼續。
陳文山將自己這些年積攢的怨氣盡數發泄完,又指著大理寺的方向,憤恨翻湧:「母親慘死,我像見不得光的老鼠一樣生不如死這麼多年,而這些朝廷的走狗在做什麼?」
「認賊做官,屈打成招,欺上瞞下!」
「聽說你為了完成什勞子皇帝的任務,還找了個人頂替我的罪。」陳文山冷笑一聲,揮刀就剁在了陳文山的胯|下,「真沒種的畜生,連老子都抓不到。」
鄭金癱軟的身軀生理性地猛然瘋狂顫抖,暴起的眼珠幾乎要從眼眶中突出啦,張大的喉嚨里卻連慘叫聲都再發不出來。
大量的鮮血噴涌了出來。
圍觀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尖叫和倒抽涼氣聲。
陳文山欣賞夠了鄭金痛徹骨髓的絕望屈辱樣,將刀一扔,突然開始在船頭唱著歌手舞足蹈起來。
他動作狂亂,神情瘋癲,眼底卻清明得很。
這是當年那些海盜們殺完人奪完財最愛跳的舞。那時他常常被綁在桅杆上眼睜睜看他們燃起篝火,一邊慶祝一邊侵犯陳母,只能無力絕望地嘶吼。
逃生後,那船海盜的行蹤是他不要命地觀測記錄下,呈給官府的。
官府繳獲船隻時,他潛入地牢,親手將每一個海盜慢刀斃命。他將那些人胯|下的東西、噁心的臉、罪惡的手腳全部剁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