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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謝逐臨正坐在正堂看章折。
不知道金吾衛又什麼時候搬出來這麼多章折,堆滿了任家正堂的大桌。謝逐臨坐於桌邊,指尖執了自帶的狼毫筆信手批閱。章折邊還置了一白釉紋瓣青花茶盅。
茶盅上熱氣騰騰,她聞出是君山銀針。
這些都不是現在的任家能有的東西。
聽得她進門,他頭也不抬:「桌上有薑湯,喝了。」
她茫然往桌上看去,果然見其上一隻掐絲琺瑯五彩小圓碗,亦是熱氣騰騰。
作者有話說:
小竹子(咬牙切齒):新衣服有我穿過的暖嗎!有嗎!
第27章 兩小兒讀書圖
◎不如當初她在畫室痛快陳詞的樣子,來得順眼◎
任阮捧了掐絲琺瑯五彩小圓碗, 內盛的薑湯溫熱正好。入口姜味濃郁而不辛烈,一直暖到胃裡,還帶了幾分綠茶的回甘清冽。
旁邊監督的吾十九抽了抽鼻子, 有點嘴饞。
「肯定是十一做的。」他眼巴巴地看著少女放下空碗,「十一哥做什麼都是珍饈美饌。」
吾十一嗎?
驟然聽到一個未曾見過的名字, 她的目光不禁在屋裡掃視了一圈。
除了立在謝逐臨身後的吾十六, 和自己身後小聲叨叨的吾十九, 倒是並未看見有其他人在。
不過想起總是神出鬼沒的吾一,隨時可以蹦出來的吾十九,還有一瞬間就能出現在任府的章折器皿工具人……任阮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畢竟是金吾衛。
喝過薑湯, 她原本寒氣侵體的身軀重新回暖, 妥帖不少。
她臉色好了許多,再一次道謝:「今日得蒙大人這樣多的提點相助, 民女實在感恩戴義,日後若是有民女能投桃報李之處,還請大人儘管開口。」
正堂中央擺的一方異獸青銅鼎里畢剝作響。
室內溫度漸升。謝逐臨眸光落到她身上時,涼薄的眉眼也籠罩上幾分暖意。
少女換衣時又裹了一件披襖,如今坐在火爐邊,蒼白的臉終於有了些紅潤的血色, 雙眸亮晶晶的, 似乎已重新收拾好了情緒,準備大幹一場。
他放了筆:「錢剛的口供, 你都看過了?」
一提及此,她便心情沉重,點頭道:「錢剛之詞, 將案件的過程都交代得很清楚了。但他不過是個從犯, 對於主謀陳文山了解太少, 提供不了有價值的抓捕線索。」
接著,她將任家與陳文山的關係和盤托出。
在場幾人皆毫無意外之色。
天下儘是衙察院的眼睛。看來此事他們已經知曉,可能還比她本人了解得更早更清楚。
謝逐臨並不發表意見:「那麼接下來的調查,你想從什麼方向入手?」
「我的父親患有臉盲症,所以沒有辦法藉助他的印象為陳文山畫像。」她道,「原本小蠻是最好的畫像證人,但出了這樣的意外,雖然有大人身邊人相助,一時半會兒也還不能清醒。」
「但皇上給大理寺的破案期限已盡,寺卿要拿我父親做替罪交差,時間緊迫,現下已經等不及小蠻醒來了。」
「所以……」她話到嘴邊,又遲疑地咽了下去。
有個大膽的猜測,她其實在審理司門口等時,就已經在心中揣摩許久了。只是沒得到確定的驗證,不知貿然提出會不會走了彎路。
天色暮晚,明日就是最後的破案時限。若浪費了寶貴時間,任父又將承冤屈。
她心中搖擺不定,忍不住去看謝逐臨。
對方向來冷峻眼眸中映出銅鼎鏤雕中一點和暖的光。
「我會給你一天的時間。」
他骨感漂亮的手指微曲,在桌緣的朱紅西番蓮紋路上漫不經心地滑過。
輕描淡寫的承諾,仿佛大理寺卿賭上官途之舉,在他這裡不過可以隨口叫停,根本讓其無從反抗。
仿佛他並不是以衙察院指揮使的身份,來為一位受屈子民伸冤的。
像是遇到一個有意思的棋局,興致所至地撥弄了幾下棋盤上錯綜複雜的黑白子,隨手試一試陷入死局的執棋人,究竟修為幾何。
「讓我看到應該有的進展。」他聲音里含了一絲|誘導,「你也沒有別的頭緒了,不是嗎?」
明明是頗有鼓勵她大膽說出想法意味的話,她不知怎麼卻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就好像他什麼都知道。
但她確實除了那個猜想,暫時再無其他的突破方向了。
「家父被傳喚之時,正與民女談及陳文山。」她沉默了一下,「正談到關鍵的地方,家父就被闖入府中的衙役們帶走了。再之後,大理寺將家父扣留,不許與外界有信息交流,民女便無從再知道完整的原話了。」
「但是……最後那句話民女只聽了半截,如今細細琢磨下來,也有了大概的猜測。」
她回憶起任父走前的原話。
——「阮阮啊,其實……我這裡有一幅三十多年前我與陳——」
究竟是「一幅」還是「一副」?
一副手套、一副碗筷、一副對聯……「一副」為量詞的物品不多也不少,但是牽扯到「我」與「陳文山」兩個人的物品……
況且此話之前,任父與她所聊之事皆是圍繞協理大理寺破案。她記得當時任父說起這句話時,正色非常,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
所以,這很有可能是一樣與她有關,能對抓捕起到真正推動作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