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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任阮詫然,卻見他身後的院子裡,吾十九老老實實撐著傘,跟在他家閒庭信步的大人身後也進了正堂。
本以為謝逐臨只是好心送自己回府,她眼中滿是訝異。
好心的指揮使大人從她身邊經過,目不斜視地吩咐吾十六:「帶她下去更過衣再來。」
任阮:???
謝謝,這是她家。
她勉強支起一個禮貌的笑,謝絕了吾十六的陪同,逕自往內屋走去。
今日家裡似乎過於安靜了。之前她僱傭趙嫂的時候,明明約定好在家中沒人時她要照顧小蠻一直到有人回來。現下任父被帶走,趙嫂應該不會如此躲懶才是。
身上仍濕冷得難受,她禁不住咳嗽了幾聲,卻不急著去沐浴更衣,快步往小蠻的房間走去。
也不知小蠻沒人看顧,是否還好。
臨近房間,卻發現門虛掩著,裡面還透出燭光來。
難道是趙嫂子還沒走?既如此,怎麼聽到他們回府這麼大的動靜也不出來呢?她思忖著,喚了一聲「趙嫂」便伸手推門。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任阮瞳孔一震,差點失聲叫出來。
裡面哪裡有什麼趙嫂子!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陌生老翁正坐在榻前,榻上睡著的小蠻被扎了滿頭銀針,依舊緊閉雙目不知死活。
身後穿來匆匆的腳步聲,吾十九人未至聲先到:「任姑娘,大人——呃——我聽到你咳得難受,是不是已經著了風寒啊,頭有發熱嗎?你沒暈過去吧?」
如風一般的吾十九很快刮到她身邊。
見少女站在門口驚懼地岔了氣,正彎腰猛咳,他連忙揮起大掌給她拍背。
「你沒事吧任姑娘?」他一頓猛拍,叭叭解釋,「不是,你別怕啊,這位是咱們自己人!忘了和你說,大人之前吩咐了,叫我帶上謝伯過來給小蠻姑娘看病,這位就是謝伯。」
他一邊拍,一邊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
「還記得你之前來高樓,我跟吾十六跟你說的那個看內門的瞎子叔不,就是他。」
「你當時闖高樓的時候,萬幸正撞上他萬年難得一遇的出任務,不然你這莽勁兒,不死也得脫層皮。」他強調,「我說的那可是真正意義上的脫皮。」
少女被他拍得差點把肺咳出來,有氣無力地推開他的手。
門內的老翁早聽到了動靜,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任阮見他雖面目矍鑠,眼神炯然,瞳仁深處卻像是蒙了一層厚重的白霧。
了解了原委的少女上前向他問好道謝。
謝伯漠然道:「後腦被擊打,風池穴附近有淤血。我已替她施針,再過半個時辰,淤血可清,性命無虞。」
「至於傷者的意識,少則三日,多則七天,便可恢復。」
原以為小蠻清醒遙遙無期,任阮頓時又驚喜又感激。
吾十九在後面冒出頭來,偷摸著和她說:「之前我還說帶你去看最好的大夫,居然把他給忘了。在他面前,就是皇帝的首席院判不過爾爾。」
「不過這瞎子叔向來只聽大人一人之令,他肯定不會理我的。」
吾十九咂咂嘴,想起前事來:「當初我剛進衙察院,就是被這瞎子揍得一瘸一拐了半月,最後連瓶跌打酒都不給我。」
他咬牙切齒,還想繼續貓在後面和她吐槽,被少女的手肘狠狠一頂。
謝伯正抬起無焦距的眼睛,緩緩地面向他們二人,一張蒼顏格外冷漠。
吾十九捂著肚子齜牙咧嘴,不敢再說。
任阮清了清嗓子,正想再多問幾句小蠻的情況,謝伯卻慢慢開口了。
「你。」他抬起滿手皺紋的手,指了指少女,「若再不換下濕衣,不用到今夜就會高燒。」
震驚於失明老翁的敏銳,她甚至想回頭問問吾十九是不是告訴了對方,還是用衙察院之間什麼無聲密語交流之類的?
吾十九一臉見怪不怪:「他連周圍空氣的潮濕變化都能感受出來,別說你現在裙子還在滴水呢。」
他想起追過來的任務,趕緊把少女退出門去。
「任姑娘,小爺求你趕緊去沐浴換衣吧,不然到時候小蠻起來了,你又倒下了,還查什麼案子?你要是穿著濕衣在這裡拖出個什麼好歹,大人不得把我——哎呦!」
正念叨著,他突然痛苦地皺起臉,縮著右腿直跳起來。
剛被推出門去的任阮急急回頭,關切道:「怎麼了?」
吾十九忍著痛,把她拉遠了小蠻的房間,才捂著右腿咬牙切齒:「好個老瞎子,居然用針扎我,肯定是聽到我在後頭說他壞話了!」
任阮哭笑不得,又別過臉咳嗽了幾聲。
吾十九唬得也顧不上腿了,趕緊又推任阮去沐浴:「姑奶奶,你可快去!早些洗完,大人才能告訴你怎麼把你父親救出來。」
一聽此話,她心中一提。
看來謝逐臨已經有十足的把握掌控全局了麼?
任家無人,早到的吾十九已經備好了熱水。是以她很快便能沐浴出來,換了新的乾淨衣裙,將濕發用柔軟乾燥的緞巾吸拭好水。
這裡沒有吹風機,半乾的長發也不好挽起來。她索性釵環盡棄,披了長發,便直奔正堂。
若是小蠻在,定是要咋咋呼呼地攔著她不讓見外客的。
想起來這陌生時代唯二的家人,她捂了捂微燙的額頭,強打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