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頁
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所以,這門,一定是兇手關的。
任阮環顧四周。唯有各個被封死的窗戶縫隙中透出的一點日光,尚能讓她看清一些屋內的構造。昏暗中那些傾倒的酒櫃桌椅,在漆黑的影綽中像是張牙舞爪的惡獸。
她試探性地繼續向前走。
屋內依舊是一片死寂,唯有她腳下踩到的木碎發出微弱的斷裂聲。
兇手究竟潛伏在哪裡呢。
偌大的封閉房間中,一想到暗處潛伏著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惡魔,大概正死死盯住明面上的自己,隨時準備撲出來。任阮也忍不住有些背脊發涼。
她迅速向左移過幾步,扶住牆,又用帕子包在手上拾起一片鋒利的花瓶碎片,才繼續踏上樓梯。
樓梯是木製懸空的,每踩上一個階梯,都會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響聲,在這壓抑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任阮豎著耳朵,一邊隨時警惕著這屋子裡的異常動靜,一邊從快步橫穿過樓梯,從左手扶著牆變成用背靠著右邊扶梯,慢慢地面向空曠的二樓。
二樓的混亂程度並不比一樓低。哪怕是光線陰晦,狼藉殘片中任阮也能依稀瞧得其滴落的血漬。
她的心被狠狠一提。
任阮謹慎地加快幾步,背靠著扶手離開二樓,然後迅速踏上往三樓的路。
這回三樓的門居然是半掩著的。上面的鐵質大鎖不翼而飛,透出一條黑乎乎的縫隙,裡面偶爾閃過的白影似乎是被風吹起的「白衣女鬼」裙擺。
不,不是女鬼。那是被換上白衣的小蠻。
她心中急切,忍不住向上多走了幾階。
就在這時,三樓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輕飄飄的,不急不緩地由近及遠。像是原本就蹲在門前耐心窺探她的兇手,慢悠悠地走到了後面,等待著獵物自己入瓮。
任阮汗毛倒豎。
她不禁將隔著帕子握住的花瓶碎片舉到身前來,但向上走的步伐依舊堅定。
然而下一瞬,卻聽「刺啦」一聲,剛剛抬起腳的那階樓梯卻被一把匕首猛地捅破!
任阮立刻縮回腳,冷汗徒然而下。
樓下也有人!
難道其實兇手根本不止一個嗎?對啊,她居然一直跟著大理寺探查的思維,慣性地認為易容兇手只有一個!如果是兩人呢,或者團伙?
她握住碎片的雙手有些顫抖,一時進退兩難。
那捅穿樓梯的匕首上還帶著血跡,正被下面的人暴躁地左右抖動鬆了松,想從陷入的木頭裂隙中拔|出來。
拔|出來之後呢,下一次襲擊,是繼續在下面恐嚇似的隔著樓梯捅刀,還是直接衝上來將她徹底置於死地?還有三樓另一個潛伏的人,又是以怎樣的兇惡姿態在裡面等著。
任阮一邊急速思索,一邊死死地盯住那掙扎的匕首。
在它終於被下面人用力拔出之時,透過穿留下的洞,下面一隻布滿紅血絲的狠辣眼睛和她對上了視線。樓下響起了桀桀的笑聲。
心臟驟停。
幾乎在樓梯傳來除了自己以外另一人踏上的吱呀聲的同時,任阮狠下心,右手握緊碎片,一個箭步就衝上了三樓。
出乎意料的是,原以為在三樓蹲守的另一個人並不見蹤影。
三樓似乎只是一個很小的儲物間,但卻瀰漫著一股難以忽略的血腥味和淡淡的屍臭味。
唯一的窗戶大開,是以這裡還算明亮,她也終於看清小蠻雖是被吊著,但和那些縛著脖子的屍體不同,綁繩是從胳膊下穿過來的,腳也還無力地半踩在窗前的階梯上,大概是失去了意識,不過至少不會有窒息之憂。
確認了小蠻的情況還有轉圜,任阮暫時沒有輕易靠近,轉頭先開始迅速觀察起四周。
這裡沒有什麼酒樓儲物間該有的雜物,四下散落著許多麻袋和髒污的白衣,其間纏繞著許多沾染了褐色的天蠶絲。還有幾把鏽跡斑斑的刀片被踢在角落裡。
看來這裡的確是白衣女鬼的拋屍第一現場無疑了。
任阮目光一冷,舉起碎片,狠狠地往那堆有些隆起的麻袋堆里扎去。
但是想像的碎鋒入肉的滯頓感並沒有傳來,她冷厲的炯炯雙眼中閃過一絲錯愕。
麻袋下面是空的!
如此小的隔間,放眼望去除了這裡,那發出腳步聲之人根本沒有藏身之處,他怎麼會憑空消失?
耳聽著樓梯上的吱呀聲音越來越近,樓下手持匕首的男人已經在往這裡逼近了。來不及再多想隔間消失的人,任阮從麻袋中扯出碎片,先是將門後的栓塞一鎖,然後衝到被吊起的小蠻面前。
她直接環抱住小蠻,感受到對方尚在的溫度和噴灑在脖頸的呼吸時微微鬆了口氣,立刻從小蠻的背後扯起綁繩。
綁得太緊了,繩結方式也過於複雜。她當機立斷,橫過花瓶碎片就開始割。
當少女纖瘦的身影一出現在窗前時,守在外頭的百姓群立刻爆發出一陣喧譁。
有人擔憂有人歡呼,還有人自作聰明衝上面大聲喊:「喂,姑娘,你們這又是演哪一出啊?」
任阮沒空搭理他們,她低頭專注地才割開不足一半粗繩,樓下之人已經到了門口,開始粗暴地撞著被拴上的門。
「砰!」「砰!」沉重的撞擊聲震得窗戶都簌簌落灰。
任阮頓生擔憂,知道這小隔間的門只怕是撐不了太久。她手中割繩動作不停,餘光已經從窗戶往下飄去了,心中稍稍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