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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任阮見他動作仍有些力不從心,連忙加快幾步過來按住他。
父女二人頗有些生疏地寒暄了兩句。
她覷見任粵彬臉上掩飾住的失落,心裡也有些感慨。
原主的母親早逝,任粵彬一心撲在生意上也不曾再娶,是以原主其實是在任家的丫鬟們的照顧下帶大的。任粵彬雖然有心疼愛自家獨女,失了這麼長時間的陪伴,終究本身還是存著隔閡。
不過也幸而原主與父親並不算太親近,才讓任阮穿來不至於露餡。
杜朝見兩人交談氣氛疏離,自己也有些尷尬。他左右瞧了半天,終於在簡陋的屋子裡找到個能坐的小杌子,趕忙悄摸地移騰過來。
誰知屁股剛挨上杌子,任粵彬就注意到了他。
「不知這位小兄弟是?」任父的目光落在除女兒之外的人身上,小心翼翼之色立刻轉變成了昔年經商時慣用的從容溫雅。
突然被點的杜朝驚得一跳起來,磕巴地介紹了自己。
「原是府尹大人之子。府尹大人明察秋毫,公正不阿,還我任某清白,此等大恩沒齒難忘。」任粵彬正色起來,向他作了一揖,「虎父無犬子,小杜大人亦是品貌非凡啊。」
杜朝哪裡見過這陣仗,口中連聲道著「不敢」,手忙腳亂地回禮。
瞧著杜朝那副杜府尹被保護得有些呆頭呆腦的高大憨樣,任阮默了默,自家這位父親還真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
不過為了避免時間浪費在敘舊情上,她很快截過話頭,向任粵彬說明了此行的來意。
聽完任阮關於案件前後條理清晰的敘述,任粵彬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半響,他才有些不願相信地開口:「阮阮,你的意思是……你陳叔是這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任阮不太忍心:「倒也不一定。」
「兇手極擅易容之術,也許陳老爺是他易容而成的呢?」
這話也不算全然安慰任父。來任府前,她已經讓杜朝順路去檔案司那裡查過了,整個京都根本沒有這位陳文山的進京記錄。也就是說,這個人也是憑空冒出來的!
但任父斬釘截鐵道:「不可能!陳兄那日與我長談許久,我萬分確定,他一定是陳文山本人。」
怎會如此?
任阮和杜朝面面相覷。
「阮阮,為父走南闖北,在商場上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旁的不會,看人的本事還是有幾分的。」任粵彬語氣緩了緩,但仍格外堅定,「何況陳兄與我是多年交情。人的言談舉止會隨著時間經歷改變,但一些積年的小動作小習慣,是不會變的。」
所以易容術能騙過陌生人,卻不能騙過熟悉的人。能做到京都富商的任父,絕不是什麼愚笨遲鈍之輩。
任阮頓時有些激動:「父親,那你可還記得這位陳老爺的長相。」
知道如今在大理寺幫忙的她想做什麼,任父猶疑片刻,頹然地搖搖頭:「我不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什麼?」眼見真相可能就近在咫尺,杜朝先嚷了起來,「您怎麼可能不知道呢?您連他不是旁人易容的這事兒都一清二楚!」
任阮也抱了希望附和:「是啊,商人一向都對客人的臉記得清楚,您也應當記性很好才是啊。」
任父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他把臉埋在乾裂的手裡良久,才像是沉重嘆息般地吐出了一個他掩蓋了幾十年的秘密。
「我不知道……是因為,我有臉盲症。」
這個秘密像是一聲驚雷轟在兩人頭頂。
杜朝呆呆地重複:「臉盲?」
任阮一下子泄了氣,悶悶地給他解釋:「臉盲症,所有人的臉在患者看來都是一樣的。這種患者,是畫像師完全束手無策的詢問對象。」
「是的。我看所有人的臉,都像是蒙了一層霧氣,根本不知道每個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只能通過聲音語氣肢體等等其他信息來確定你們的身份。」任粵彬慢慢道,「因為這個病,當年我在蘇州的生意根本寸步難行。是陳文山,他是第一個願意同我合作的人。」
「我很感激也很惶恐,害怕拖累他。所以當時我們的珠寶閣,雖然是合資一起開的,我卻堅持只讓在店契上寫他一個人的名字,我只做了個帳房,在後頭先學著認人的法子。」
他道:「你們說大理寺在蘇州查到的那個珠寶鋪子,如果真的是這個珠寶閣,也就難怪現在大理寺還沒有調查到咱們任家了。」
杜朝半懂地點頭。
也難怪謝大人說大理寺還得在蘇州慢悠悠排查著呢。
消化著任粵彬的話,任阮沉思片刻,突然抬頭四處張望。
卻見家中空空蕩蕩,她不由急道:「小蠻呢?」
「小蠻?」任父下意識回道,「她今兒出門時好像說,要幫你去石門橋附近打聽打聽陳文山的住處。」
任阮立刻焦急地站了起來,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原主的記憶里沒有陳文山,是因為陳文山出海前,她還沒有出生。這具身體今年即將及笄,雖然因為前世她心理年齡上一直把小蠻當做小丫頭,但其實小蠻如今已經二十有二了。
從前任家在蘇州的奴僕,帶到京都的,又侍奉至今的,只剩下了小蠻。
而幼時的小蠻,是見過陳文山的。
作者有話說:
阿根廷贏了!!!恭喜梅西圓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