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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她收拾著畫稿的手有些發抖。
從原主的記憶里她知道,這個時代是有關於奪舍、巫蠱、鬼神之類迷信的。以金吾衛的能力,如果他有什麼反科學的手段能夠發現真相,或者把她嚴刑拷打,她的下場不會比火燒好吧。
正當任阮在旁邊胡思亂想時,謝逐臨垂下眼,捻了捻乾淨的指尖。
湊近看的時候沒有異常,摸過的臉也確定沒有面具。
她沒有易容。
「抱歉,任姑娘。是在下唐突了。」他從善如流地改口道歉,「京都近日有些異疆之人混入,他們極擅長易容之術。姑娘舉止與金吾衛所調查的報告不同,在下難免要確認一下。」
這番解釋讓任阮心頭略略一松,她擺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樣:「無妨,既然大人已經確認,民女也總算是得了清白。」
任阮將畫筆都收拾好,不太想繼續和他耗下去了:「大人,既然您現在還不太好想起這位要畫的人,那咱們就改天再畫吧。」
「還有啊,答應賠給大人的十九幅三天之約,因為這張大人新要求的畫像耽誤了許久,還請大人再給民女一些向後寬延的時間。」
已經打過申時的鐘聲了,這一整天都差不多磨在了這裡,偏偏還無成果。她在心裡嘆氣,將地上的廢稿收集好塞進了柜子里。
不過這位指揮使大人好像並沒有和她結束今天這場拉扯的意思,
他胸口的悶痛漸漸消去,也不起來,索性就半倚在桌邊的矮几上。畫室的這邊鋪了任阮在街市上淘來的花色厚地毯,謝逐臨自若地坐在上面,竟襯得這地毯華貴有如進貢的波斯長毛毯。
「任姑娘。」他望著她整理畫架,並不回答之前的問題,反而輕飄飄道,「你看到了,對吧。」
任阮才松一點的心被又狠狠提起。她佯裝鎮定:「大人說什麼?」
見她裝傻,謝逐臨不再繞彎子:「刺青。」
「我身上,有和你之前發現吾六他們一模一樣的刺青。」他平靜地說,「想知道這個刺青究竟代表什麼嗎?」
畫紙被任阮捏出了不平的褶皺。
謝逐臨涼薄的菱唇牽起一絲弧度:「吾六為什麼要去大理寺掩蓋屍體的刺青,今早大理寺的畫像司究竟發生了什麼,抬進來的屍體是什麼人,我想讓你畫的女子又是誰。」
「想知道嗎,任姑娘?」
他關切的問話淹沒在整個畫室無聲的沉默里。
任阮捏著畫紙的指尖用力到發白。良久,她才勉強微笑起來:「大人說笑了。」
「大人也知道,民女只是個尋常商戶家裡的姑娘,來大理寺協理破案不過是為了賺點賞金養家,哪裡有什麼多餘的好奇心去探究大理寺里的事兒。」她低眉順眼,「民女不如大人們眼明心亮,也瞧不見您所說的什麼刺青啊這樣的細節。」
「就算是瞧見了與畫像無關的什麼東西,民女拙笨,轉瞬也就忘了。」
她試探著他的態度:「等民女將不慎破壞的那十九幅畫像完成了,自然會懂得自己的本分,不再打擾您衙察院辦事,老老實實地回到大理寺做好自己畫像師的工作。」
謝逐臨菱唇的弧度逐漸趨於諷刺:「任姑娘,你難道以為,畫完那十九幅畫像之後你就能置身事外l 嗎?」
還在腦袋裡瘋狂構思如何把自己撇出去話術的任阮一頓。
「從你撞破我十九幅畫像之後,不。」他輕描淡寫,「應該是從你發現了吾六脖頸後的六芒星刺青後,你就徹底陷進去了。」
這算是和她攤牌了。她知道的東西太敏感,已經不可能在衙察院的這場大案里明哲保身了。
任阮心裡明了,也不裝客氣了:「所以你想怎樣?」
「等我完成十九幅畫像,就將我毒啞戳瞎?還是直接滅口?」
看著她一下翻臉得不甚恭敬,謝逐臨也不惱。
「你在衙察院闖的禍事,可不止那十九幅畫像。還有你從密室頂端掉下來的那個大洞。」他悠悠道,「高樓樓梯處你觸發的那個按鈕,是連我也不知道的陳年機關。」
「機關年久失修,現在已經合不上了。任姑娘,現在我的密室頭頂還有一個空空如也的洞口,等著你去補呢。」
任阮:??
她難以置信:「你的意思,是要我去給你重新砌好嗎?」
謝逐臨擺出淡淡的無奈:「你知道,尋常人等不得入衙察院高樓。我的密室,也只有金吾衛的第一部 衛知曉。」
……這話直接切斷了她打算籌錢給他去請工匠的心思。
他看向任阮身後高櫃裡滿噹噹的畫稿:「若是任姑娘願意從大理寺調出,入我衙察院畫像協理破案,我會讓吾十九將密室修補好,姑娘在此闖下的禍事便可一筆勾銷。」
任阮按耐住怒氣:「若是我不願意入衙察院呢?」
他眉眼冷峻:「金吾衛會掐滅任何一個秘辛流傳出去的可能。」
之前在被他劍指咽喉時所傷的細小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她這會兒更是怒意騰升:「是嗎?」
這些天倒霉受怕的委屈和怒火再壓制不住,她甩手「啪」的一下合上畫箱,冷笑道:
「好一個明察秋毫的衙察院,好一個威風凜凜的金吾衛。」
「指揮使大人,你們要怎麼查你們的秘案我不管,把我這等無辜平民錯抓也罷,但你憑什麼要威脅著將我和衙察院捆綁在一起?」任阮一字一句道,「你可別忘了,我一個弱女子,是為何入高樓,為何無意闖入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