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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48:27 作者: 羨己
素蓮撲通一聲跪下:「大人,民女知道!祖母被殺那天,其實民女真的遠遠地瞧見了兇手行兇,卻沒能趕過去阻止!」
她泣不成聲:「只是民女身為被害人的家屬,證詞必定不能入簿,加上兩位證人所見與我相差不大,才沒聲張的。」
那天祖母聽了秦朗與任家定親之事大怒出門,一直快天黑了都未歸。
素蓮心裡擔憂,便出門尋找。四處不見,她便循著推測往任家走,誰知卻隔著護城河遠遠看見,有人正持刀捅向自家祖母。
當時她急著奔去相救,卻不慎滑倒,懷著身孕又急火攻心之下竟直接昏死過去。
再醒來時聽聞的已是祖母的死訊。她難以接受自己未能阻止兇手的現實,又有證人站出,是以下意識逃避了自己的目睹。
任阮仔細聽著,提筆開始勾畫線稿:「你方才說,覺得這人是個方形臉,眉毛很粗?」
「大約是的。」素蓮擦了淚,努力回想著,「感覺也不是那麼方,又好像有些寬圓的感覺。反正比較胖。」
「胖?整張臉是比較頓肉,還是帶了輪廓的闊面型?」
素蓮有些沒聽懂。
任阮換了種說法:「就是你看他單純肉很多臉胖,還是臉很寬但看得出五官的輪廓。」
「啊……」素蓮皺眉比劃著名,「大概是看得出輪廓的那種大臉。因為當時傍晚天暗了,我匆匆瞥到他大半張臉還能看見些光打過去的影子……嗯……就是這樣還挺明顯的。」
任阮一手畫筆不停動作著,一手快速翻動證詞簿。
她還反覆詢問素蓮一些問題,一面思索推敲獲得的信息,一面也不斷發出新的問題引導著素蓮喚起更深層的記憶和印象。
這位任姑娘似乎還有讀心術,她甚至中途停下來認真地糾正素蓮的偏差:「素蓮姑娘,請你停止回憶商粵彬的臉,把自己重新投放到那個黃昏的記憶里去,不要先入為主,好嗎?」
而素蓮也是一副恍然的模樣,抱著腦袋推翻了自己之前的一些形容,重新提出了許多聽起來沒什麼用的細節。
譬如「他看起來不太高大,但很敦實」「他拿刀的樣子看起來力氣很大」「那個人給她感覺非常的狠毒」等等。
說到後面,眾人都要以為任阮會很沒耐心了,卻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飛速地畫出許多張各異又相似的畫稿,不斷詢問素蓮是否相像,再修改,丟棄,繪畫,修改,再繪……
先崩潰的卻是素蓮,她捂住臉:「真的再記不起來了,昏倒過後我記憶模糊了許多……」
「求求你別再問了,我每次想到那個傍晚我的祖母,我就……我真的很恨……」
青年衙役勸她:「姑娘再堅持一會兒,說不定這位任姑娘真能幫您抓到真兇。」
素蓮忍住哭泣,抽噎著把捂臉的手放下。
「好。」任阮在桌案上端詳片刻,從一堆畫稿中抽出幾張,「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就夠了。」
「什、什麼?」正做著心理建設的素蓮呆愣了一下。
「你當時是站在護城河的哪裡看到這幅場景的?河的橋上?河邊?還是河下的拱門路那裡?」
素蓮肯定道:「河下的拱門路。我當時想著那裡人少,去任家也近。」
商阮露出滿意的微笑:「原來如此。」
她毫不猶豫地鬆手,將手中多餘的畫稿散落,唯獨剩下中間的一張。
「殺害素蓮祖母的真兇——正是此人。」
畫稿被細白的手指翻過來面向眾人。
「這……這是誰啊?你認識嗎?」
「這人和任老爺長得是有點像啊,但完全不是一個人啊,證人們怎麼看的啊?」
「這真是真兇嗎?」
眾人指指點點驚訝地議論起來,卻似乎並沒有人認識畫像中的人。
唯一一個眼神突變的人,是素蓮。
這個人……他,他分明是……「秦叔?」素蓮指著畫像指尖發抖。
秦叔是秦家的老奴,並沒有跟著秦朗上京趕考,京都自然無人認識。但曾經和秦朗在蘇州老家成婚的素蓮,卻是見過的。
在蘇州待的時間短,她並未留意這個不起眼的老奴,早將他忘在腦後。再加上自我逃避和其他證人的描述,她一直堅定地以為自己看到的是任粵彬。
但如今回想起他的臉,再代入那夜的匆匆一瞥,素蓮只覺背脊發涼。
就是他,秦叔!
拿了證詞薄和畫像的府尹不解:「這畫的,怎麼和其他證人的描述似乎有些相悖?」
「這裡,說看到的是個駝峰鼻。另一個又說是有些尖的下巴。」
這是怎麼回事?
嘈雜的吵鬧聲又安靜下來,大家屏氣凝神等著任阮解答。
任阮一笑,從畫案上又拿出幾張。
「每一位證人看到行兇時所站立的位置不同,看到的兇手面貌角度也不同。」她將手中人物不同的角度展示給大家看,「而且當時是昏暗的傍晚,光影對人的面部結構也會造成切割。」
「所以每一位證人對兇手的形容都會有出入。我只需要將當時的場景還原,把幾份證詞重新結合起來,就能創造出這幅完整的畫像。」
任阮:「而兇手為了嫁禍家父,故意穿了家父平日的衣飾,又仗著眉眼的幾分相似,才誤導了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