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頁

    地府平時挺吵鬧的，畢竟全世界因為各種意外非意外死去的人太多了，只不過大多數剛死的鬼都不太能接受自己已經死掉的事實。

    比如眼前這個。

    「我死了？別開玩笑了,?你知道我是誰麼？……這是那什麼真人秀是吧,?趕緊讓我走,?演得還挺逼真，回頭我給你們投資個千兒八百萬的總行了吧？」

    大腹便便的男人摸著自己鋥亮的腦門，語氣豪橫，身上籠統圍了件破布，還是齊晟因為看不下去這男人油膩的身體給他披上的。

    齊晟拿著登記冊，面無表情：「看您這身姿，對畜生道應該很是嚮往吧？」

    男人橫眉豎眼：「怎麼說話呢？你知道我是誰麼？！」

    「王大強，56歲，靠炒股發家，死因……」齊晟跟個機器一樣念下去，嘴角難得抽搐了下，「……因多人遊戲引發心梗……」

    哦，真是好棒棒呢。

    齊晟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男人，換上某寶客服的語氣：「親,?這邊建議您看看自己的腿呢。」

    男人一低頭。

    齊晟熟練地捂住耳朵。

    隨後男人殺豬一般的哭嚎聲響起來：「我的腿呢？腿呢？！」

    「祝您愉快。」

    齊晟絲毫沒有解釋安慰的意思，扯起公式化的微笑,?「喝湯這邊走，友情提示，一口氣喝下去，不要停頓，否則讓你體驗什麼叫做人間疾苦。」

    結束一天的工作，齊晟又變成了最普通的地府阿飄，溫吞吞地四處溜達。

    偶爾看到相熟的小鬼便停下來打個招呼。

    在身份為孟婆的周琦的茶攤停下的時候，周琦一邊給他盛湯一邊語氣幽幽：「聽說你到處造謠我的湯難喝？」

    齊晟微笑：「怎麼會呢？」

    周琦冷哼一聲：「算你有點良心……」

    齊晟繼續保持微笑：「這怎麼能是造謠呢？」

    周琦：「……」

    周琦眼一瞪，湯也不給了，轉過身去招待其他人。

    齊晟也不慌，就地一坐，等到周琦忙完了，慢悠悠地走回齊晟身旁，將一塊破布拍到齊晟面前的桌子上。

    齊晟挑挑眉：「這什麼？」

    「邀請函。」坐到齊晟對面，周琦指了指手中的東西，「你也老大不小了，總是這麼飄著也不是事，去這聚會上認識個貴人，請他給你找個小官,?有個鐵飯碗,?將來等你再轉世了，看在業績上肯定是個富貴人家。」

    實際上這就是周琦的任務所在,?要尋找她認為跟任務目標最為相近的人帶到這個聚會上。

    齊晟看向那塊破布，語氣有點微妙：「這邀請函……有點簡陋啊。」

    周琦一低頭：「……」

    周琦不動聲色將破布收回來，臉上帶著少女的嬌羞：「討厭，拿錯了，這是人家的手帕。」

    日常操作，齊晟半點不慌。

    周琦找了半天，把皺巴巴的邀請函從桌子下面給抽了出來，桌面頃刻間便有了傾斜的弧度。

    「哎，看我這記性，剛才拿來墊桌子了……」

    齊晟：「……此事看著真的是很不靠譜啊……」

    周琦把通知展開，低著頭，慢慢地出聲：「齊晟，你難得不奇怪麼？你沒有記憶，莫名留在地府，像是被困住一樣無法投胎……你不想知道為什麼麼？」

    周琦難得正經，說得齊晟有點意動。

    半響，齊晟道：「大概是您老的湯後勁太大——嘶！別打臉！」

    貧歸貧，齊晟還是攥著皺巴巴的邀請函來到了聚會。

    周琦沉默地拽著齊晟來到聚會，她不動聲色地四下看去，發覺四周圍全部都是玩家，每個玩家都帶著他們認為最為相近的任務目標。

    「齊哥！」有認識的小鬼飄忽忽地過來打招呼，「這麼巧？」

    齊晟認真辨認了一下，不認識：「嗯……對啊。」

    小鬼自來熟：「我看見有聚會的通知，想著過來碰碰運氣，萬一這好運氣就砸我身上了呢你說是不是？」

    「夢想總是美好的。」齊晟對著算不上特別相熟的人，小嘴也不叭叭了，乾巴巴地擠出商業微笑。

    小鬼也是鬼精，看得出來齊晟沒有寒暄的意思，說了兩句就離開了。

    走之前，小鬼看向齊晟，「齊哥，你長得真好看，像天上的大神仙。」

    齊晟愣了一下。

    多少年沒照過鏡子，齊晟也不記得自己長什麼樣子了。

    周琦四下看著，齊晟走過來戳了戳她的肩膀，好奇地問道：「你瞧瞧，我長得好看麼？」

    這話一出聲，齊晟毫不意外地得到了周琦嫌棄的一個眼神。

    好嘛。

    他就知道。

    齊晟無辜地一聳肩，也不期望在周琦這裡得到什麼肯定的回答了，他剛打算再四處看看，就聽見周琦猶豫的聲音：「……其實，還是可以的。」

    齊晟轉過頭來，他『啊』了一聲。

    周琦翻個白眼：「我說，你長得還是可以的，聽明白了麼？」

    「這話我愛聽。」齊晟笑出聲來，他頓了頓，表情帶著點笑意：「要是您老的湯再煮得好喝一點就好了，畢竟那味道實在是難以下咽……」

    話還沒說完，齊晟熟練地躲過了周琦的一記飛踹。

    齊晟無辜攤手：「我說的是實話。」

    周琦瞪他一眼：「閉嘴。」

    就是這種欠揍的表情，還有那種『我就是在說實話』的無辜神情，讓周琦莫名聯想到言卿，所以一直對齊晟都討厭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