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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10:12 作者: 陳惜
    他的心上似有一大缸水,叮噹作響。

    ☆、第38章

    謝柏寧說到做到,第二件作品,是一口大陶缸。

    這次他沒讓許湘眉幫忙,自個兒研心摸索,一遍又一遍嘗試,終於在反反覆覆的失敗經驗中,塑了出來。

    等到半陰乾後,還像模像樣的在缸底刻了個『寧』字。

    接下來的燒窯比較費工夫,短則數天,長達月半,急也急不來。

    窯成,作品出世,火燒出獨一無二的器皿。眼見著自己親手製作出來的陶,謝柏寧溢滿了成就感。

    做陶和燒窯,都極考驗人的耐性。手藝活天生持了一份獨特的魅力,當你享受這個過程,沉浸其中,便不會覺著枯燥,反而修身養性。

    在這座木樓里,在這院子裡,兩人以此為樂趣,同吃同住同行,愜意又歡喜。

    許湘眉也教雪梅做陶,小姑娘愛玩,她也由得她,常常把臉塗成花貓一樣,再湊到謝柏寧面前,笑笑鬧鬧。

    時間飛快流失,謝柏寧內心卻愈漸平靜,整個人從陰霾中走出來,容光煥發,陽光重新籠在他身上。

    不做陶的時候,許湘眉和謝柏寧便出去玩耍。

    游沙紅湖,泛舟、垂釣、烤魚。

    上山採茶,親自採摘、烘炒、生煮羹飲。

    下河捉蟹、野炊露營、參加辣椒節與和廟會……

    活動豐富,新奇有趣,好不快樂。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十月底,他們在這裡統共度過了三個月時間。

    較之來時,謝柏寧簡直像換了個人,清俊如神邸的姿態,和當初抽菸酗酒的那個男人一點對不上號。

    許湘眉瞧著謝柏寧的變化,自然是萬分欣喜。不過她隱隱感覺得出來,幸福的日子就要到頭了,也不知他們今後還能不能繼續擁有這般美好的獨處時光?

    但是,許湘眉並不覺得遺憾,她總盼著他好。

    在這段日子裡,對於自己數年的喜歡之情,許湘眉隱藏得很成功。

    因為她很清楚,現在不是時候,她萬不能把愛慕宣之於口。

    一則對不住了溫佩,二則陷謝柏寧於難處的境地,第三嘛,許湘眉自己都會看不起這樣混帳的自己。

    她小心翼翼的,又極其辛苦的隱忍著,站在朋友的位置,靜靜地陪伴著他。

    大概是渴望卻從未奢想,所以許湘眉沒有察覺謝柏寧感情的變化,更沒有注意到他平靜目光下的痛苦。

    於謝柏寧而言,當他發現自己竟然對許湘眉產生了男女之情的那一刻,仿佛五雷轟頂,惶恐至極。

    他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許湘眉的?

    三個月,九十二天,二千二百零八個時辰。

    說不清是哪一刻哪一分哪一秒。

    悄無聲息的,自然而然的,無法控制的,他的一顆心被她勾走,因她回暖,為她跳動。

    直到某天晚上,謝柏寧躺在床上,一片靜寂的黑暗中,他腦子裡全是許湘眉的影子,既清晰又深刻。便有了突如其來一場頓悟,他猛地意識到,他愛上了她。

    真是可怕!

    他怎麼能愛她?!

    謝柏寧頭一次覺得自己十惡不赦。

    溫佩屍骨未寒,他卻對她的好姐妹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簡直卑鄙。

    他每每看著許湘眉澄澈清亮的眼睛,只恨不能狠狠掌摑自己的臉,他有什麼資格喜歡她?!

    這是個漂亮精緻、才華橫溢的小姑娘,一方面是人家性子純良,另一方面是看在溫佩的份上,才會好心好意幫他紓解心結。

    她把他當作朋友。

    而他卻像一條被農夫救下的蛇,度過了寒冷,轉而起了禍害的心思。

    謝柏寧告訴自己,自己王.八.蛋也便罷了,他不能夠這麼沒良心,置她於不義。

    他幾乎狼狽的隨便尋了個理由,便撇下她,匆忙躲回A市。

    但感情的事,哪裡是靠著躲就能躲得過?即使她人不在身邊眼前,那一眉一眼一顰一笑,全都鐫刻在心底,難以磨滅。

    只是後來出了點小意外。謝柏儀學車,謝柏寧坐在副駕駛指導,這小祖宗技術不高膽子不小,橫衝直闖的撞了牆,他腦子受到撞擊,醒來後就把那三個月的事情忘了個一乾二淨。

    謝柏寧倒是記得這之後許湘眉曾主動找過他幾次,那會兒他還暗暗奇怪她的邀約,卻也沒作深究,明面上疏離而客氣的拒了。

    現下想起來,當時他應是傷透了她的心。

    這一瞬,回憶有如浪潮,洶湧澎湃,將謝柏寧吞裹覆蓋著。

    那段寶貴溫馨的時光,他全都找回來了。

    理應被妥善珍藏的時光,幸好全都找回來了。

    謝柏寧胸膛上下起伏,他重重的吐了口氣,紅了眼。

    工作室門口的陶缸,難怪他覺得喜歡,沒想到她把他做的那隻缸帶了回來。

    謝柏寧何其幸運,她一直在他的身邊,守護著,等待著,從未遠離。

    當真是,何其幸運。

    他有天大的福氣。

    許湘眉看著謝柏寧,漸漸斂了笑。

    周易仰著腦袋,「柏寧哥哥怎麼了?」

    她點了點小姑娘的鼻子,朝著謝柏寧走去,走近了,才發現他兩眼通紅。

    她擔憂的,「柏寧,怎麼了?」

    謝柏寧低頭望著她,目光變得很溫柔,像一方化不開的蜜糖。他極其鄭重的,「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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