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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10:12 作者: 陳惜
    下午是一段溫馨浪漫的時光。

    周易在窗邊的桌前坐著捏造陶泥。

    許湘眉和謝柏寧在房間中央的拉胚機邊,他神情專注的走泥,認真的重複著拔高和摁壓,她笑盈盈的看著他,不時輕聲指點兩句。

    不一會兒,謝柏寧便拉出了一個胎體均勻光滑的花瓶,他停下來,「沒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許湘眉似笑非笑,「這是在變相夸自己有天賦?」

    他難得自戀,「看上去是事實。」

    她想到他第一次拉胚時的狼狽樣兒,心裡偷笑不已,說,「還有最後一步,兩隻手的中、食指叉開,夾住瓶足,向下慢慢托起來,這樣就可以取下瓶胚。」

    謝柏寧照著她說的話做,動作輕緩,竟一點也不生疏。他一時有些疑惑,生出一種錯覺,仿佛自己曾經這樣做過。

    瓶胚需要陰乾後再修整,許湘眉讓他放到另一間房,她自己則去了周易那兒,挨著她坐下。

    周易小小的手裡沾滿了陶泥,小姑娘手藝不錯,面前是一隻已經成形的貓咪。

    她支著下巴,眯著眼誇獎,「我們小易很有天賦。」

    周易側臉對著她笑,巴掌大的臉上沾了幾點泥巴,可愛得很。

    許湘眉噗嗤笑了,她神色一動,忽起玩心,用陶泥在她嘴邊兩頰上分別畫了三道鬍鬚,「小花貓。」

    周易呆了,回頭看了看窗戶中映出的自己,一愣一愣的。

    許湘眉湊過去,神情雀躍,「你也幫姐姐畫。」

    她鼓勵他,眨了眨眼睛。

    周易一樂,咯咯的笑,伸出指頭仔細的在她臉上畫起來。

    謝柏寧放置好瓶胚過來看見的便是這一幕,他的瞳孔縮了縮,腳步頓在門口,怎麼也邁不開。

    一瞬,只覺得天靈蓋被敲開,有一幕畫面鑽進來,在腦海里舖展放映,畫中的人和物一點點愈漸清晰。

    那是一間木屋子,裡面處處都擺設著和陶相關的物件,窗前的木桌上,有碗胚、瓶胚、陶泥,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小動物。

    漂亮的年輕女人和一個小女孩兒坐在桌前,這個漂亮的年輕女人,赫然就是許湘眉無疑。

    小女孩兒生得清秀,因為臉上畫著貓鬍鬚,一雙眼睛烏黑靈動,顯得可愛而淘氣。

    畫面中,她正十分投入的在許湘眉臉上搗鼓著,一分鐘後,小女孩兒收了手,忽然目光筆直的望向門口,甜甜的叫道,「柏寧哥哥。」

    謝柏寧心中咯噔一下,回過神來,發現這會兒周易正彎著眼睛看他。

    許湘眉也看了過來,一大一小兩個花貓,都樂滋滋的朝他笑著。

    腦子裡的畫面定格了,和眼前所見到的竟一模一樣。

    謝柏寧搖了搖頭,畫面破碎消失,緊接著呈現出門口古老的陶缸,又呈現出他拉胚的場景……

    腦仁子脹痛,被一幕幕陌生而真實的情景填充。

    「咣」,頭上似乎受到一記重擊。

    謝柏寧動也不動的與許湘眉直視,電光火石間,他想起了一段被遺忘的歲月。

    這歲月里,發生了一段很重要的故事。

    ☆、第32章

    兩年前。

    七月的尾巴,正是一年到頭熱意滔天的時段。

    下午三點,日頭滾燙毒熱,天邊掛著一輪巨大的火爐,整個世界都被它高溫炙烤著,人們就像是上了岸的魚,毫無反擊之力。

    這會兒,許湘眉也顧不得熱,她只想一口氣跑回旅店,收拾行李回家。

    屏錦鎮絕對是A市夏天最熱的地兒,沒有之一。

    許湘眉撐了黑傘,獨自走在滿是青青野草的鄉間小路上,草叢間還長著許多不知名的白色小野花,景色別有一番秀美。

    不過此時此刻,她卻沒有一丁點欣賞美景的心情。全身都早已被汗水浸濕,裙子貼在肌膚上,黏膩而難受。裸.露在外面的小腿被曬得通紅,熱辣辣的,隱隱刺痛。

    許湘眉反手扯了扯黏在背心的衣裙,抬眼瞧見前方不遠處拱形昏暗的涵洞,不由加快了步伐。

    沒一會兒她便到了,還未走進洞中,一股寒氣迎面而來,夾雜著河水的潮濕陰冷,頓時便舒服了許多。

    從洞口看進去,半面是橫穿涵洞的小河,水不深且平靜無波;還有半面是水泥鋪就的道路,因為時間久遠的緣故,表面墊了一層泥土,邊上夾縫中長出來一些不知名的雜草。

    涵洞很長,因為造型封閉的緣故,光線稀薄,看不清稍微遠一點的事物。

    她來時走過,現下倒也不怕,收了傘,當即邁入其中。一股子涼爽的氣息迎面而來,鑽進周身毛孔,燥熱驟然消退。

    左側壁邊的岩石滴著水,落在靜靜流淌的河裡,滴答滴答,一聲聲迴蕩在狹長的洞中。

    她輕輕舒了口氣,取下墨鏡別在衣領上,蹲下去掬了一捧河水洗臉,又往手臂和小腿上澆了些,輕輕拍打,直到涼沁沁的感覺與血液融匯,才起身向前。

    快到另一頭時,許湘眉忽然看見出口處有一男人,他帶了一頂鴨舌帽,背靠著洞壁坐在地上,長腿伸到了河裡,垂著頭,看不清長什麼樣兒。

    不過一瞧便不是本地居民,而且,許湘眉總覺得這人的氣質與謝柏寧極其相似……她很快否定了這個念頭,他絕對不可能出現在這裡,於是她架上墨鏡,直接跨過他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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