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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10:12 作者: 陳惜
    正因為如此,她做不到體諒她。

    許湘眉想,最好別讓謝柏寧看見溫佩,他承受不來的。

    只是,為什麼右眼皮越跳越厲害?

    ☆、第6章

    許湘眉哭到哭不出來了,怏怏的趴在方向盤上,心頭一片混亂。

    夜深人靜的晚上最容易勾起往事,這些事情樁樁件件在腦子裡盤旋著,思緒一下子回到兩年前。

    七月份。

    溫佩落葬那日,天氣很好,碧天白雲,日麗風和。

    墓碑前面的空地,黑壓壓的一片人,個個胸前都綴著一朵白花,面色哀痛。許湘眉站在中間,這些天她不知哭過多少輪,眼睛腫著,鼻頭擤紅。

    人群最前面,立著一道頎長挺拔的身軀,她只看得清男人的側臉,線條緊繃著,肅穆沉重,陽光鋪灑在他身上,卻仍舊和凜冬一樣的冷。

    許湘眉瞧著這副樣子的謝柏寧,心臟絞緊,痛得更加厲害了。

    她一動不動的盯著他,見他在落葬師的指導下,暖穴、撒福蔭土、放置骨灰盒、鋪金蓋銀……直到祭供儀式,他都一樣一樣的做,近乎麻木。

    旁人雖看不出端倪,許湘眉卻知道,謝柏寧硬撐著,他的狀態十分不好。

    隨後便是落葬尾聲,參加祭奠儀式的親屬和親朋好友肅立默哀,對著墓碑三鞠躬,每鞠一次,她都產生一種用盡畢生氣力的感覺。

    等到最後直起身子,她看見謝柏寧打了一個踉蹌,然後直直往後倒下。她的心跟著提到嗓子眼,幸好謝柏衡跨過去接住了他。

    許湘眉記不得那天是怎麼散的場,她只覺得謝柏寧很可憐,愛人離世的打擊肯定痛徹心扉。天知道,她多想給他一個擁抱,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好。

    卻是沒資格。

    再次見到謝柏寧在二十天後,她在屏錦鎮拜訪一位古陶師傅,同時採掘當地素有「泥精」之稱的陶土。

    許湘眉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鎮上遇見謝柏寧。彼時的謝柏寧,情緒低落,意志消沉,失魂落魄,整個人瘦的不成樣子,豈是一個憔悴能形容得了的。

    因為他,她留了下來,原定三天的行程,變成了三個月。

    於許湘眉而言,這是最漫長的三個月,仿佛大半輩子;又是最短暫的三個月,稍縱即逝,抓都抓不住。

    不過她已經很慶幸了,上蒼能夠賜予這機會,讓她陪伴他度過最難熬的階段。她帶他走遍屏錦鎮風景優美的地方,教他燒制陶器,紓解他的心結,一點一點把他拉出了抑鬱的泥沼。

    之後回到A市,不知是什麼原因,謝柏寧竟然將屏錦鎮發生的一切忘得一乾二淨。再去找他時,這人已恢復成清風霽月的姿態,溫和有禮,暗藏疏離。

    許湘眉詢問醫生,得到的答案是選擇性失憶。

    她難過極了,生著一股悶氣,許培主張與謝柏衡聯姻時,腦子一抽,毫不猶豫就答應了。冷靜下來過後再想反悔,已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至於臨頭悔婚,像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被謝柏寧選擇性忘記後,她一個人跑去法國散心。大概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她點兒背,在異國街頭撞見了如膠似漆的溫佩與溫長廷兩個人。

    那一刻是什麼感覺?

    驚恐萬狀,五雷轟頂,難以置信,懵圈了。

    原來溫佩沒死,她卻也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

    原來這一切都早有預謀,她想著,謝柏寧白難過了,他真傻!

    許湘眉親眼見證了謝柏寧的痛苦,親自為他縫上傷口,這個男人對溫佩的愛有多麼深刻,她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呢?

    他深愛的女人卻背叛了他,一出偷天換日的戲碼,跟著別的男人私奔了。

    呵。

    真是諷刺。

    溫長廷說:「為了謝柏寧好,你大可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對,為了他好,她緘口不言,只願謝柏寧永遠都不要知道這回事。

    現在這兩人回來了,許湘眉不確定,還能不能相安無事。

    畢竟這世上有兩個可怕的說法,一個是墨菲定律,還有一個是紙包不住火。

    在車裡干坐了一夜,天亮起來了,許湘眉才往回開。原本打算去A大辦理入職手續,這會兒已然不妥,她打電話另約了時間。

    到家,進門。許培和黎九駱坐在客廳的沙發里,兩人不知談到了什麼話題,滿臉掛著愉快的笑容。

    黎九駱先見到她,「湘眉,回來……」話還沒說完,面上的笑斂去,「你怎麼了?」

    許培看過來,蹙眉,「昨晚上去哪裡了?怎麼這副樣子?」

    她眼睛腫著,底下一圈烏黑,臉色寡淡。

    許湘眉沒有心情,「熬了個通宵,你們接著聊,我去補覺了。」她說完徑直上樓,也不管他們的疑惑。

    該來的終歸要來,擔心也沒用,許湘眉懶得再去焦慮。往被窩裡一鑽,迷迷糊糊的睡著了。醒來天都快黑了,屋裡暗沉沉的,睜開眼只看見床邊伏著一道身影。

    她摁了下燈掣,光線瞬間填充滿室內。

    黎九駱抬眼,笑眯眯的,「睡足了?」

    「嗯。」許湘眉坐起來,「你怎麼在這裡?」

    「給你拿禮物來,但你好像做噩夢了,一邊哭一邊叫,我只好守著。」

    「噩夢?說什麼夢話沒有?」

    他點頭,臉上的表情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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