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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6:10:12 作者: 陳惜
賣花的小姑娘心頭嘀咕,這位英俊的先生真是奇怪,一會兒高興一會兒傷心,他買花究竟要送給誰?鬱金香的花語是永恆的愛,那一定是心上人了,可是為什麼他那麼落寞呢?直到門前的保時捷消失於川流不息,她搖搖頭,沒由來的生出幾分悲哀之感。
謝柏寧倒不知有陌生人受自己的神情影響,到了墓園,他抱著花束在門口吹了會兒風,才邁開長腿往裡走。這地方他並不常來,更多時候,是不願來。只今天,他格外想看看溫佩,想同她待一會兒。
溫佩的墓址,算得上是這園裡最貴的,沒有同這大片碑位在一起,另僻了塊清淨地方。
十來分鐘的路程,謝柏寧仿佛走了漫長的一生。終是到了,他慢慢放下花,凝視著碑上秀麗的年輕女人,「小佩,好久不見了。」
他並不是個多言的人,心裡有話也不愛說出口,哪怕是在溫佩墓前。只他也不嫌地上涼,就這樣坐下去,安安靜靜的,一坐便是一個時辰,倒想了不少。
A市四支大家族,謝梁溫許,都是祖輩上傳下來的,歷史悠長,底蘊雄厚。他們這一輩中,謝柏寧大些,念書出國,總是走在最前頭,因此不像謝柏衡那樣與其他幾家的孩子熟識。
家族聯姻,不過是稀鬆平常的事兒,他並不反感。
那年溫佩剛滿二十三歲,謝柏寧記得當時自己還擔憂,他比她大了整十歲,她是否甘願嫁?
父親說,溫家姑娘沒有意見。
於是他順理成章的娶她為妻,相濡以沫,日久生情。謝柏寧無疑愛溫佩,而她去了之後,凌駕於愛之上,更多是自責。
那樣的年紀輕輕,為了給他生孩子,被奪了性命。溫佩是難產過世的,連帶著他們未降臨的小生命一同走了,不值當。那天他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等著,意外來得太突然,他們連一言半語都沒說上,也不知,她悔是不悔?
沒來得及問的,這輩子沒法問了。沒有人怪他,謝柏寧為著這個得了心病的時候,溫家竟都寬慰,不怪他。但他卻沒法子釋懷,始終是他虧欠了她。他若能預料有此一遭,無論如何都斷不會要孩子,或許都不會允下這樁婚事。
這般愧疚著懷念著,一晃,便兩年多了。
近來,母親有意無意的多次點撥,意思是讓他重新找個女人。
也就這麼巧,許湘眉不由分說闖進來,直接了當的告訴他:「謝柏寧,我喜歡你。」那樣篤定的樣子,對著他說這話簡直一氣呵成,他反而看不出真假。
其實他下意識是不信的,許湘眉和溫佩是好姐妹,她們的情誼好得要命。
更何況,許湘眉原本是要成為他弟媳的姑娘。不知什麼緣故讓謝柏衡突然娶了姜昕,雖然大家都和和氣氣的,但她肯定覺得丟面,指不准帶著賭氣的成份鬧鬧罷了。
人家姑娘鬧一鬧,他不應她,自會覺著沒趣。謝柏寧原本不當回事,誰曾想到竟入了夢,那麼,他也該清清心。
至少目前,他沒有過新生活的想法。
寒風漸漸狂了,混著細小的雨粒,又是一場雨。
於是謝柏寧站起來,站在雨里,久久的望著溫佩的面容,眼中猩紅。雨漸漸大了,濕了頭髮,濕了一臉,濕了衣衫,使他忽然打了個寒戰。
他對著她艱難的笑了下,沿著來時的路,緩緩走出去。頎長的身影,挺拔筆直,籠在雨霧間,蕭蕭瑟瑟的。
☆、第3章
鉛雲低垂,天色昏暗,氣溫似乎又降了。
窗外飛著淅淅瀝瀝的雨,漸漸大了,庭院籠在濕漉漉的冷空氣中,籠在一層虛無的薄暮里,看不真切。
許湘眉出門時,雨下得像瓢潑似的,敲落在車玻璃上,濺出激盪的水花。不過她的好心情完全不受糟糕天氣影響,翹起眉梢眼角,哼著曲歡快的調子,得意洋洋。沒錯兒,她一想著昨晚上的情景,便興奮到難以自持。
原以為會碰上堵車,沒想到出奇的順,結果還早到了半個鐘頭。於是她就在機場的星巴克打發時間,喝了杯摩卡,抽了兩支煙,到點了,才往接機口去。
她一心只顧著尋找老師和黎九駱,差點撞倒了迎面而來的女人,幸好她手快,及時扶住了別人。
女人全副武裝,沒露出一點臉,黑墨鏡與黑口罩把她遮了個完全,還微微低著頭。
許湘眉收回手,「抱歉,你沒事吧?」
女人沒有說話,也不看她,輕輕搖下頭,便拉著行李箱走開了。
許湘眉沒有多想,暗忖著興許是哪個女明星害怕被認出來,這時如果她回頭望,便會發現女人的步子有多麼急切,不難讓人發現她的慌亂,但她並沒有。
不遠處的黎九駱回過神,他身邊氣質儒雅的老人說道:「三年沒見,這丫頭倒變了不少。」
黎九駱笑了笑,「是變了許多,但在人群中,還是一眼就知道那是她。」
黎庭看了眼他,說:「既然心思已定,能不能如願,就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他神情堅定,「我知道。」
作為頂級陶藝大師,黎庭受邀參與日本的一項古陶復甦項目,黎九駱跟他一同參與。當時他便知道這一行要離開很長時間,沒想到古陶復甦那麼艱難,花了整整三年,甚至連春節回來一趟的時間都抽不開。
許湘眉很快也看見他們,笑得春風滿面,喜滋滋的迎過去。她也不顧機場裡人來人往,張開雙手抱住黎庭,「老師,您總算回來了,我好想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