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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35:42 作者: 也稚
    她收起東西,捲起束口袋,瞥了眼還沒什麼變化的小腹,「我也有錯,我知道你怎麼回事,可我就是生氣,覺得你很不珍重自己。」

    「嗯……我明白,小鈺,」簡覓夏抬頭,看見唐鈺眼眶濕潤。唐鈺忙別過臉去,揩眼睛的淚花。

    簡覓夏說著也動了最柔軟細微的感情,「小鈺,我們從小就是不一樣的。你大膽、出挑,你很有自尊,有遠大的追求。我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你就能洞察許多事情了。」

    「你說我幫你這樣那樣,是要凌駕你……」

    「對不起,我口不擇言了。」

    「沒有,你說得對。我可能就是那樣的人。我什麼都掌控不了,很恐慌。可是現在不了,我有孩子了,你明白麼,是真的不一樣了。整個感官奇妙地發生了變化,我忽然覺得……世界好鮮活。」

    簡覓夏點點頭,「嗯,我還不懂,但小鈺,我會站在你這邊的。我會在你身邊的。」

    唐鈺張開手臂,簡覓夏擁過去。

    「我們都是大人了,要對說的話,做的事情負責人。你不許再和我那樣說好了,好不好?」

    簡覓夏笑著,一下擠出眼淚,「可你要是不好,我還是會生氣。」

    「那也不管,你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你要做孩子的乾媽。」

    「你笑死我了。」

    「你都這麼矯情了,親手做小衣服,我就不能抒心兩句?」

    簡覓夏鬆開唐鈺的懷抱,抹抹她眼角的睫毛膏屑末,「好啦,媒體在,我們還要拍照片,得漂亮點兒。」

    「我今天不漂亮?」

    「漂亮。」簡覓夏粲然而笑,「不是每個人都能把香奶奶穿這麼好看。」

    LA MODE SE DMODE,LE STYLE JAMAIS——時尚易逝,風格永存。提到插NEL總會說起創始人Gabrielle 插nel這句名言。作為法國時裝史上無法忽視的一筆,插nel的爭議從未停過。修道院出身的插nel女士從帽子店開啟職業生涯,應戰後風潮,女性節衣縮食,出來務工,像男人一樣生活,插nle簡潔的風格和褲裝設計漸漸受到歡迎。

    只是時尚從來是一個輪迴,一個反當下時尚的先鋒,最終變成自己當初所反對的權威。浮華、精緻甚至優雅,都成了後來者要破壞的符號。

    派對持續到午夜,夜行動物們才拖曳晚裝離開,馬路上依然遊蕩著歡聲笑語。唐鈺沒有帶走那袋東西,要簡覓夏保管,以後再給她。簡覓夏把她送到路邊,看見傅禹上了一輛車。

    唐鈺瞭然,「有情況了?」

    簡覓夏笑著搖頭,「說不清楚。」

    「是啊,要是簡單一句話能講清楚,這生活也不要過了。」

    -完-

    第六十一章

    ◎自己發亮啦◎

    天蒙蒙亮的清晨, 下起大雨。傅禹回到公寓,看到落地燈亮著還奇怪,忽然發現躺在地板上的人, 兩步來到簡覓夏身旁,不小心還跌倒了。

    「夏夏……」他嘗試叫她。

    簡覓夏迷迷糊糊醒來,有瞬間以為是家政阿姨, 條件反射般緊張地坐起來。看到傅禹的臉, 她鬆了口氣。

    傅禹同樣, 「你怎麼睡這兒?」

    「哦, 我……」簡覓夏撐額頭, 「我看書,睡著了。可能從沙發上掉下來了。」

    「你怎麼澆濕?我去給你拿毛巾!」

    「我自己去吧。」

    傅禹沖了個澡出來, 簡覓夏已經起來在煮咖啡了。

    「你要喝嗎?」

    「謝謝。」

    他們捧著咖啡坐回沙發,打開藍牙音響放歌。傅禹的歌單, 幾首公告牌流行之後隨機到《玫瑰少年》。

    這首歌是為紀念一位台灣少年,因為從小行為舉止像女孩, 「娘」,被同學霸凌。少年最後倒在學校廁所的血泊里,永遠離開了。這件事推動了台灣《性別平等教育法》,少年的母親呼籲孩子們要勇敢, 爭取人權。

    簡覓夏聽著歌詞, 想起一件事,「我剛上初中的時候,班裡有一個看起來完全是男孩的孩子, 孩子從不承認自己的性別。班裡的男孩總取笑這個孩子, 跟這個事情一樣, 把人家拖到廁所去檢查。但我們老師沒有讓他們繼續暴力那個孩子。」

    「我不知道是地區問題還是怎樣, 周圍不少,看起來像男孩的女孩,喜歡女孩的女孩,喜歡男孩的男孩。我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一樣,後來我意識到,其實有很多微妙時刻,是我刻意迴避了。高中還沒轉學之前,高年級的學姐通過同學認識我,跟我交朋友,後來和我告白,我驚慌地走掉了,再也沒有聯繫。」

    「如果是今天你會怎麼做?」傅禹問。

    「我不知道……也許我會說,是因為我沒感覺,我不懂什麼是喜歡,而非覺得你是女孩子,『你好奇怪』。」

    「其實你上次那句話我很認同,大多數時候人說『自洽』、『和解』,都很虛偽。反思,面對痛苦甚至進入它,我們才能真的好起來。」

    「是這樣。」

    傅禹朝咖啡呼出一口氣,「我昨晚和張老師在一起。」

    「我看到你上他車。」

    「他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但不是一個好的戀人?」

    傅禹蹙眉想了想,說:「遇過太多,碰過太多,早就不把愛當神話了。你不覺得嗎,gay和女人很相似的一點,就是都太渴求這個東西了,好像它真的很稀有,一定是最高追求。很可怕啊。我念書,說難聽一點,整個高中都在偽裝,和一幫直男聊女人,A/V,我拼命努力躋身主流社會,難道是為了求人施捨一點愛給我的?愛很可貴,但別的體驗也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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