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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35:42 作者: 也稚
    「你能再誇張點兒。」簡覓夏乜了童冉一眼,笑說:「來吧,來嘛,今天不是你死就是——」

    童冉忙堵住話,「你死。」

    「行。」

    簡覓夏坐莊,從傅禹開始,一路比划過來,到童冉兩局便讓人敗陣。簡覓夏感嘆,「有的人,哎。」

    梁幼初不管她們的爭辯,抬手握拳,「這樣,我們倆划拳吧。」

    旁人問是什麼,梁幼初說和「十五二十」類似,更多變。

    梁幼初這人天賦異稟,光是跟著簡覓夏和童冉就掌握了重慶話,發音極其地道,偶爾還學成都腔。有次和簡覓夏兩位媽媽一起吃飯,不知怎麼從方言談到酒桌風俗,梁幼初愣是哄得戴蓉、戴青教她划拳。據說後來她用這招博得一老大哥歡喜。

    簡覓夏的「拳法」也是那時候學的,平時沒機會練,可同門下了戰帖,豈有不應之理。

    兩人拳頭碰在一起,攤手輕輕撫過彼此手心,喊道:「亂劈材呀,哥倆好呀——」

    「四季財!」

    「陸陸順!」

    簡覓夏比出大拇指和食指,而梁幼初也一樣。加起來共四點,簡覓夏喊「六」,顯然輸了。簡覓夏不服氣,說三局兩勝,童冉笑得拍手。

    梁幼初讓小孩不管她倆,兩邊一起走著。簡覓夏笑她張狂,接著便扳回一局。

    最後梁幼初輸了,簡覓夏無不得意地說,「怎麼樣。」梁幼初認賭服輸,吃了罰酒,轉身立馬同輪過來的男孩猜「十五二十」。

    「我來。」

    簡覓夏轉頭看路溫綸,「你會嗎?」

    「剛學的。」他傾身坐過來,「試一試?」

    聽見歌聲,簡覓夏朝遠處的童冉看了一眼。方才還嬉笑的人驀然轉變,獨坐高腳凳,期艾地訴說心聲。

    「我能有多驕傲,不堪一擊好不好,一碰到你我就被撂倒,

    吵醒沉睡冰山後從容脫逃,你總是有辦法輕易做到……」

    簡覓夏收攏心緒,笑說:「一局定勝負?」

    「好。」

    黯淡藍光下,路溫綸握起拳頭,骨節分明,很有力量美感。簡覓夏輕輕同他碰拳,張手,指腹划過他手心。

    「五……?」路溫綸說。

    簡覓夏教他說,「五魁首。」然後叫暫停,把從一到十「全」的口訣數給他聽。

    兩個人再度碰拳,這次路溫綸也學會用指尖撫過簡覓夏掌心,輕輕的。

    「五魁首。」

    「七仙女下凡!」

    簡覓夏蹙眉而笑,「你怎麼還喊『五』啊。」

    「我輸了。」路溫綸淡然端起酒杯。

    好像隔絕了旁人似的,簡覓夏同路溫綸比劃著名,你一杯我一杯。漸而勾起心底那點兒往事,想起從前失了勢,那麼此刻都要討回來。

    「行了。」最後路溫綸擋下了簡覓夏手裡的酒杯。

    「你怎麼這個也比我會啊。」簡覓夏氣呼呼皺眉。

    平常簡覓夏在他面前總有些戒備,現在因些微醉意而忘記掩藏,格外嬌憨可愛。路溫綸不禁彎了彎唇角,「老師教得好。」

    回過神來才發覺包廂里氣氛靜了下來,苦情歌一首接一首。唐鈺竟也破天荒獻唱,且是她從前不聽的粵語,「看我沒人愛,最後也沒人愛,既然我這麼恨,就為我補裂痕……」

    簡覓夏忙至點唱機前,把炒熱氣氛的歌都頂到前排。她不怎麼聽華語,聽的也多是幾乎不能唱的類型,找來找去沒有想唱的,索性坐回去,同朋友們遊戲。

    散場時吐的吐,哭的哭。簡覓夏不知怎麼和路溫綸一起了,稍有意識的一瞬,她發現自己駝在路溫綸背上,哼著椎名林檎《Love is blind》。

    夜深人靜的馬路上,路溫綸沒聽見動靜了,側臉看身後人,臉頰與她輕輕相貼。忽聽她說話,「謝謝你……」

    她不斷重複這句話,跟哼歌似的。

    「別說了。」話語出口才覺語氣冷然,路溫綸無聲嘆息。

    「你要帶我去哪呢……」她薅他耳廓,無甚力氣。

    「你不要回家,我也不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外邊。你說我送你去哪兒呢。」

    唇齒齧住耳垂,路溫綸倏地僵在原地。好在還記得托緊她,手沒鬆開。

    「簡覓夏。」

    被叫到名字的女人吃吃地笑,「帶我回家吧。」

    路溫綸心下微動,接又聽見她輕聲說,「不都這樣嗎。」

    幾乎是把人扔上車的,路溫綸跟著跨進車后座,讓代駕司機開回家。

    簡覓夏環住路溫綸腰腹,路溫綸掰開她的手,「我求求你正常一點。」

    簡覓夏仰頭笑,因映入窗玻璃的光線微微眯起眼睛。

    「你不可以這樣講。我很正常,我確定我很正常。」簡覓夏一字一句地說,「我很努力了,保持你們的正常。」

    方才梁幼初坐到路溫綸旁邊,講了一些事情,諸如簡覓夏找投資人,梁幼初一手二手介紹了不少,但最後都沒結果。梁幼初說簡覓夏看起來柔弱,別人都覺得好拿捏。

    話說得隱晦,意指並非簡覓夏太傲,大部分人確實不感興趣或看不上,可也有人假意應承著,另有目的。

    路溫綸當時就起火了,現在聽到簡覓夏說這些,只覺得要瘋。這些年他已經學會控制情緒,他不能和她計較,和她一起發瘋。

    簡覓夏在國外,又回來,經歷了太多他難以想像的事情。起初她和他說錢的事情,那般難以啟齒,是否就是顧慮到兩個人的關係,她不願在他面前像在那些人面前一樣,無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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