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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35:42 作者: 也稚
    她們報了警,警察跟著一起到女孩家門口,自持體面的女孩父母破口大罵。由於這是家事,人們信奉家醜不外揚,警察很快離開了。

    簡覓夏和梁幼初同女孩父母對峙。他們或許是該被理解的父母,卻不是值得尊敬的長輩。

    「難道女兒就是你們的所屬物品,是你們的財產,期望帶來榮光滿足虛榮心的玩偶嗎?!」

    梁幼初假意攔著簡覓夏別說這些,慢條斯理和對方講話。

    簡覓夏趁機闖進室內,拉起女孩便往外跑。三人搭上的士,望著遠去的小區建築,閉眼鬆了口氣。

    女孩趴在梁幼初懷裡大哭,「他們說我噁心透了,噁心?他們根本不該生下我……沒有人愛我……」

    「寶貝,有我愛你啊。」

    簡覓夏轉過臉去。

    直到念大學的時候,她才發現並不是家家都這樣,不是每個父母都會打罵小孩,更甚身上傷痕累累 。兒時看電視劇,主人公受制皇權與父權,還能偷偷用「跪得容易」,可她只有淤青的膝蓋。

    這一發現帶來的衝擊深深刺痛她。後來她說起自己是怎樣被約束的,怎樣討好母親的,友人不理解為什麼到這個地步還不反抗。反抗?那時她還以為自己有許多同齡人沒有的自由,擁有好多愛,媽媽打扮她,激勵她,她是媽媽的唯一。她愛媽媽。

    可原來沒有荊棘高塔,只有媽媽指給她看的月亮。媽媽會魔咒,令她忘我地在池中撈月,看不見自己的模樣。後來媽媽說我也是第一次做媽媽,對不起,原諒媽媽。簡覓夏知道,和她一樣的女孩還很多,不是每個人都得到了媽媽的悔恨與致歉,所以她還算有點幸運。

    什麼是愛,暴力、殘缺、控制、迎合、索求抑或一起去死的勇氣嗎?她蠅營狗苟般尋找,業已扭曲,早不知有誰捱得起。

    別人以為她投入工作是想把握來之不易的機會,其實是妄圖傾盡混沌能量,然後在生活里做個順從主流的正經人。

    *

    清晨天沒亮,簡覓夏留下便簽離開了梁幼初的公寓,不再打擾一對徹夜難眠的戀人。

    搭車來到工作室,看到巷子裡停著路溫綸平時開的銀灰色保時捷。簡覓夏頓足看了一眼,人壓在方向盤上睡覺。

    簡覓夏從旁而過,走去開門。

    鑰匙串碰撞的響聲驚醒了車裡的人,從不曉得他這樣覺淺。

    簡覓夏快速轉動門鎖,可人已經快步來到她身後。

    打開門,她還沒鑽進去,他便卷著她進了門。厚重的門合攏,只有遠處窗簾縫隙里透進的一點光亮,抬眸看不大清他的樣子。

    可能感覺到他,渾身煙味伴隨溫熱呼吸,灼熱人。

    「我等了你一晚上。」

    「哦。」

    路溫綸嗓音有些啞,低低縈繞耳畔,「不然你把我微信里的女的全都刪了吧。」

    簡覓夏本來有些緊張,聽到這話卻是氣笑了,「你想了一晚上就來跟我說這個,幾歲了?我不在乎。」

    她推開他,沿牆摸到沙發旁打開落地燈,轉身說:「路溫綸,我現在根本不在乎這些了。何況你跟我算什麼。」

    路溫綸一瞬不瞬地注視她,她的面容藏在陰影里。

    「那你跟我吵什麼。我們不算什麼,喬伊不過接了你電話然後你不再理我。」

    「我說了——」

    「別他媽這麼虛偽,」

    燈光勾勒出她似真非真的輪廓,路溫綸走向她,「你在乎得要死。」

    -完-

    第五十一章 (二更)

    ◎一如從前◎

    不得不說路溫綸在惹人生氣這件事上天賦異稟, 但憑兩句話就能讓她完全失了氣勢。

    是的,那時候簡覓夏還很白痴,向男友提出與異性斷絕來往的要求, 當然她還沒有白痴到無差別清理他認識的每個女性,但回想起來這件事實是令人不恥。

    可是,路溫綸當時那些朋友做了傷害她, 傷害他們的事情。現在仍覺得可恨——他們動搖了她。

    戀愛是脆弱的, 經不起摔打。他們瞧不起她的戀愛, 肆意嘲弄。誰還沒有一點自尊心, 她也曾傲慢, 但現實是他們距離很遠,她的生活瑣碎而悶沉, 沒有精力演這些緋聞女孩戲碼了。

    簡覓夏看著路溫綸靠近,下意識逃避, 可退無可退,腰背抵攏沙發角。

    路溫綸一下就箍住了她的臉, 「不是很能說麼,你接著說啊。」

    簡覓夏偏頭欲咬路溫綸手指,他反應迅速,猛地將她壓制著住。她以彆扭的姿勢搭在沙發椅背上, 胳膊緊挨牆。

    路溫綸一手握住她手臂, 一手環住她的腰。或許彼此的氣息擾亂了他,他忽然柔和了些,「我在乎。」

    抬眸, 簡覓夏看見他翕張的唇。

    「別說了……」

    「感覺不會騙人。」

    沒錯, 他給人的感覺太好了, 他們共度的時光好似回到過去, 她身體裡還彌留著什麼,以至於無意識開始依賴。那通錯誤的電話就是最好證明。

    「我承認路溫綸,過去我有錯,我不該要求你做這樣那樣試圖改變你,可你也不是完全無辜,你說我們隔得那麼遠,生活節奏和習慣不一致,我就像盲人摸象,怎麼不緊張呢。那時我很軟弱,只曉得在你身上找問題,我以為你變了,其實是我一直在和想像戀愛。」

    路溫綸怔了怔,對這突如其來的坦誠感到無措。似乎她真的不在乎了,那麼他連一點影也握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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