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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31:34 作者: 芷衣/浮安衾
    江懷黎點頭,「有些小麻煩,算不上什麼。」

    陶瀾不說話了。

    江懷黎不明白他忽然沉默的點在哪裡,問他:「王爺怎麼了?」

    陶瀾說:「懷黎,你知道嗎,這是我第一次結婚。」

    「……」江懷黎說:「我應該知道。」

    他對他這莫名的話是在無奈,「我嫁給一人為男妻就罷了,難道還要嫁一個二婚男嗎?」

    「你怎麼能嫁二婚男!」聽到這話,陶瀾自己先氣了起來,他又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第一次結婚,得了很嚴重的婚前焦慮症。」

    江懷黎第一次聽這個症,但是從字面意義上大概也能理解是什麼。

    陶瀾又問:「懷黎啊,你沒有婚前恐懼症嗎?」

    按說,江懷黎應該有婚前恐懼症才對,他原本就很抗拒這場婚禮,結婚對他來說,是前程的摧毀。

    「沒有。」江懷黎說,「或許是在皇上剛賜婚那幾日已經恐懼過了。」

    他真沒有婚前恐懼或焦慮,他不遺餘力地反抗過,既已改變不了,不如坦然接受,再另做其他規劃。

    何況,他婚後還可以去稷學宮讀書,這是他以前都沒想到的,對他來說,是一個莫大的好消息和安慰。

    婚後都可以去稷學宮讀書了,或許,或許,其他事也可以呢。

    或許,還有他以前沒有想過的事可以做呢。

    整個江府,只有母親一人不希望他那麼辛苦。

    她曾跟他說,不必如此緊繃。他出生高門,走的是以皇子伴讀之身考取功名的路,這條路比寒門考生要輕鬆,至少他就早得到皇上的信任和喜愛,殿試就有優勢。

    就算科考不成,還可以受門族蔭庇,通過察舉謀得一官半職。

    他問母親,如果他沒有這些呢。

    母親回他,那他說不定會有另一片更廣闊更精彩的世界。

    當時他還不是很懂,現在懂了,懂了也能坦然接受這場婚事了。

    不論他是什麼身份,處於何種境地,都有能走的路。也不存在他成了瀾王妃,十五年的書就白讀了之說。

    因而,沒什麼好恐懼和焦慮的。

    陶瀾見他真的沒有婚前恐懼症,幽幽嘆了口氣,「本來以為會有一場病友交流。」

    他們馬上要成為夫夫了,不會有夫夫之實,其他夫夫義務江懷黎願意承擔,比如關心王爺的身體。

    他提前適應了一下,溫聲問:「王爺為何會焦慮?」

    「哎,就是,懷黎你知道嗎,我有信心做好一個好爸爸,事實證明,我做的確實也不錯。可是,我沒信心做好一個好夫君。」他很焦慮啊,「做不好夫君的爸爸還是一個好爸爸嗎?」

    江懷黎:「……」

    他莫名就懂了他口中「爸爸」的意思。

    懂了以後,他就很後悔,他剛才為什麼要問?

    江懷黎冷下了臉,「要是沒有其他事,請王爺先回吧。」

    陶瀾臉黑了,「還沒結婚,你就做出把本王趕出來房間的事來了?」

    江懷黎態度很堅決,「結婚前一日見面本就不合規矩,王爺還是快些回去吧。」

    「你、你要本王走,也得給本王一個梯子啊。」陶瀾一身陰鷙之氣,「這是文又不是武俠文玄幻文,本王不會輕功也不會飛!」

    「……」

    江安面容呆滯地從別院扛來一個梯子。

    大婚前一晚,瀾王爬梯子翻進未婚夫的願意,從未婚夫院裡翻牆走了,前後不過一刻鐘。

    瀾王大婚倒計時,零日。

    全京城上到皇族權貴,下到黎民百姓都關注的瀾王大婚,終於來了。

    京城早上開啟得都比往常更早一些。

    各大觀婚酒樓茶樓早在十日之前就被預定一空,天剛蒙蒙亮就開門迎客,好不熱鬧。

    就連花轎途徑的路邊,一大早都站滿了人。

    其中有畫師,有樂師,還有做生意的人,擺攤賣鮮花的、賣婚慶用品的、賣花生紅棗的、賣話本的應有盡有。

    之前欽天監說今日有雨水,有人說有雨正常,那是江公子的淚,恨不能四月飛雪。

    沒想到,今日大晴,燦爛的日光把紅綢里的金線照得閃閃發光,半個京城籠罩在一片金紅之中。

    最為耀眼的是江懷黎身上的紅。

    今日江懷黎寅時三刻就被叫起床了,滿院子的家奴伺候他洗漱梳妝。

    婚服繁瑣,一層又一層,青鸞飛,祥雲繞,最後由玉帶相束。

    四個家奴提著他的婚服尾擺,讓他坐下梳頭時婚服不垂地。

    很多女子化的成婚儀式都被陶瀾否掉或替換了,但最後的婚禮流程是由皇上敲定的,梳頭這一項就保留了。在皇上看來梳頭祝福是吉利,不能沒有。

    他特意讓江昭容來為江懷黎梳頭。

    本來梳頭之人,是本族有福的女人。江懷黎母親已逝,拋開某個沒人敢談的事,江昭容來為江懷黎梳頭,不僅是聖恩,也合適。

    她拿著檀木梳落在他的頭頂,一直梳至腰下。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①

    她的動作很溫柔,聲音輕輕的,說著說著,忽然停了下來。

    江懷黎通過銅鏡,看到她握著自己的頭髮,低頭靜默不言,似是在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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