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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31:34 作者: 芷衣/浮安衾
    小廝點頭,「我記得,是二月初九的晚上,那天老爺回來發了好大的火。」

    二月初九,皇上在稷學宮問政。

    大晟皇室宗族子弟都在稷學宮讀書,伴讀們自然也在那裡,皇上時常去那裡考量皇子們的學習情況,不拘於文章才情,還會有一些時政問題。

    江懷黎當時提出了一個對於鎮壓災民造反的想法,被皇上大罵一頓,幾位皇子同樣厲聲抨擊。

    皇上罰他面壁思過三天,他看向當時在場的秦少傅。

    在那之前,江懷黎被家人莫名厭惡誤解過,被皇上被四皇子責罵過,可是秦少傅一直和以前一般待他,他想知道秦少傅是如何想的。

    那天,秦少傅第一次罵了他,和皇上皇子一樣。

    好像他說了一個多麼大逆不道的想法,整個學堂所有人都在指責他。

    「好久了。」江懷黎垂眸說。

    小廝沒明白他的話,「什麼好久了?」

    好久了。

    他的世界混亂了好久了,他陷在這個窒息的泥沼里好久了,終於找到了一線希望,至少證明,他沒錯。

    他是真的沒錯。

    江懷黎沒法跟小廝說,他正想換個話題時,秦少傅回來了。

    兩人忙收拾了一通,出門迎他。

    管事已經告訴秦少傅江懷黎來登門道歉。

    秦少傅一見江懷黎,又氣了起來,「你就這樣來道歉?來道歉連穿戴得體都做不到,不如不來!」

    江懷黎想了想老師深夜起來,一遍遍寫「懷黎無措」的身影,深吸一口氣,「是懷黎錯了,懷黎不敬師長,有負教導。」

    又被責罵了兩句,江懷黎才出來。

    小廝送他到門口,江懷黎離開前說:「謝謝告訴我那件事,這對我很重要。」

    「不用謝……」小廝摸了摸腦袋,「就當是小公子用烤地瓜換的。」

    小廝名叫雲意,年紀不大,今年才十五歲。

    老爺四年前將他帶到這個院子時,他才十一歲,遠離生活好久的老府邸,困在這個新地方,沒有一個同齡的朋友,難免有些很孤單。

    就算公子們來這裡,他也只能遠遠看著。

    後來一個叫江安的書童,經常在公子跟少傅學習時來找他完,並每次都帶夠兩人吃的烤地瓜和炒栗子等零嘴。

    江小公子勤奮好學,在稷學宮下學後,還經常來找少傅學習,江安也就來得頻繁,每次都帶,他就有些擔心。

    有一天江公子跟少傅在房內讀書,他們兩個坐在門檻上曬著太陽吃烤地瓜。

    雲意小聲問他:「你每月領多少銀錢?這麼花夠嗎?以後我分你一半吧?還有你每次都是什麼時候買的,會不會耽誤你家公子的事?」

    江安扒著熱乎乎的烤栗子,笑著說:「都是我家少爺叫我買的哦,我最愛吃炒栗子了,有次買炒栗子,少爺給我錢讓我多買點烤地瓜和你一起吃。你放心,少爺給我的錢夠我們吃一年哩。」

    雲意呆呆地捧著烤地瓜,他都不知道,江小公子怎麼知道他喜歡吃烤地瓜的。

    他自然不會跟主子們說這些,少傅也很少帶他出門。

    只有,他送客人出門時,會向街上賣烤地瓜的地方多看一眼。

    雲意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小梨渦,他對馬上的江懷黎說:「小公子,春天來了,都會過去的。」

    第5章

    從秦少傅那裡離開後,江懷黎內心的想法更加堅定。

    時間緊急,他沒有停下,立即駕馬向城門奔去。

    他要去城外的尚雲寺。

    尚雲寺是皇家寺廟,大晟香火最旺盛的寺廟之一,這裡的尚源大師是得道高僧,連皇上成員都對他禮遇有加,在大晟地位超然。

    繼父親對自己態度大變後,祖父也開始如此,當第三個人,他的妹妹也如此時,江懷黎懷疑過,是不是有人對他用了什麼巫術邪術一類。

    他讀書涉獵範圍廣,曾在一本奇聞異志中看過巫邪之術。

    剛看到時,他是不信的,經歷了這些後,他不得不想,是不是真的有,並發生在了他身上。

    他私下請了巫師,可也沒調查出個所以然。

    聽了雲意的話後,他又一次確定,不是他變差了,也不是他身邊的人自然地變了,而是受了什麼影響。

    現在他能想到,可能能解他惑的,只有尚源大師了。

    「少爺!終於找到你了少爺!」

    就在城門處,江懷黎看到了江安、江鴻和江家的幾個護衛。

    他天還未亮就從江家出來,已經過去快四個時辰了,他們確實也該出來找了。

    他們定然以為自己會逃婚,最怕自己跑出京城,所以守在城門處。

    他去不了尚雲寺了。

    「少爺,你怎麼能一聲不吭就跑了,你不知道我們都要急死了!」江安小跑過來牽住他的馬,「你還想逃婚是不是?你怎麼能這樣!」

    江懷黎神色淡淡地下馬,不欲多解釋。

    江安有一肚子的委屈和憤怒,「您一個不開心就跑了,想過老爺,想過我們,想過江家嗎?」

    「少爺不知道,我差點被打了,要不是急著找少爺,我現在一定躺在床上。」他的語氣已經能聽出怨恨了,「少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江懷黎已經不想再聽這些話,他從馬上下來。

    膝蓋處的傷非但不見好,今日還更嚴重了,他下馬的動作沒那麼利落,碰到了江安,江安「嘶」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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