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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31:34 作者: 芷衣/浮安衾
「堂兄,你看起來很狼狽啊。」江鴻笑著打量著江懷黎,語氣算不上尊敬。
其實他這話說的很心虛,外面大雨漫漫,一般人從雨中而來本該很狼狽,就如江浩嚴,但江懷黎和江浩嚴一樣衣衫濕透卻不見一絲狼狽。
濕透的衣服貼合身軀,一縷濕發貼著眼角蜿蜒而下,蒼白的臉被雨水浸潤,一場落雨反而激出了他平日裡有意收斂的美貌。
一滴雨珠從睫毛滑落,他抬眸子看向江鴻,那清凌凌的目光,讓江鴻覺得,別說他是腿麻了,就算他的雙腿真真地廢了,也別想在他身上看到一絲狼狽。
來看好戲的江鴻,對上他的眼,一下又想起那句到今年才沒人再提的話。
五千舉子赴皇城,不及江郎一回眸。
他咬了咬牙,恨這個世界沒有整容的地方。
江懷黎一句話都沒跟他說,江鴻維持著臉上的笑,「在青州的時候,聽聞堂兄行事周全,面面俱到,今天怎麼能做出這種事呢,難道是堂兄對我們心中有怨,想把整個江家拉下馬?」
聞言,江浩嚴立即看向江懷黎,「懷黎,你真是心中有怨,故意抗旨頂撞皇上的?」
在江鴻的提醒下,他越想越有這個可能。這一年江懷黎什麼都做不好,處處惹人嫌,家裡人對他嚴苛很多,常有批評冷落,他心裡確實可能有怨。
這件事也確實讓江府受到牽連了。
聽宮裡的公公說,因這件事,皇上連江昭容都罵了,他自己就不用說了,「好兒子」三個字,足見皇上對他有多不滿。
被雨大淋一場的江懷黎後知後覺地感到了涼,他知道此時在他父親眼裡,他做什麼都有錯,還是問:「難道我不該爭取,就該乖乖嫁給瀾王嗎?」
「為什麼不能乖乖嫁?我們已經無顏見人了,你為什麼還要鬧,還嫌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不夠是嗎!」
作為禮部尚書,江浩嚴籌備過帝後大婚,籌備過皇子大婚,沒想到有一天要給兒子籌備嫁妝,他都不知道明日該如何面對同僚和禮部的下屬。
「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啊!」
好多人對江懷黎說過他變了,太多人說了,這種聲音太多了,午夜夢回,江懷黎偶爾也會想他真的變了嗎,被這麼多曾經喜歡他的人厭惡是因為他變得不堪,再也不是從前了嗎。
他一遍遍梳理自己做的事,對比從前和現在。
一旦清晨太陽升起,他便會清醒地堅信,不是他變了,是其他人變了,不知道什麼原因。
江懷黎輕輕呼了一口氣,問:「父親,您還知道我叫什麼嗎?」
「什麼?」江浩嚴莫名。
江懷黎:「您還記得當年怎麼跟我講我的名字嗎?」
記得,江浩嚴還記得。
那是江懷黎三歲多的一個春日,他剛踏入家門,小懷黎就拿著一張紙飛奔向他。
紙上是小懷黎寫的他人生第一首詩。
他看了後喜不自禁,江家重禮,可他還是沒忍住把小懷黎抱起來親了一口。他把兒子抱進書房,握著他的小手在那首詩下面題名。
「懷黎,你可知你名字是何意?」
小懷黎在他懷裡抬起頭,漂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看著如此優秀的兒子,他胸中盈滿驕傲和滿足,眼裡儘是期待,他字字有力地告訴他:「江,百年士族江氏;懷黎,心懷天下,不負黎民。」
不知道那個剛三歲半的男孩懂了沒,他垂著小腦袋看自己的名字看了許久。
但知道,他一直記到現在。
江浩嚴的頭隱隱地疼,像是有一片霧鑽了進去,模糊迷濛。
「不說瀾王瘋癲殘暴。」江懷黎輕聲說,少年瘦削的身子骨攏在泥濘的衣衫中,膝蓋處的血滲了出來,在被雨水浸透的白袍上泅開朵朵血花,他唇上不見一點顏色,脆弱得好像隨時會暈過去,「雌伏於男人身下,深陷於後宅之中,如何對得起我的名字?」
「江懷黎不嫁。」
第2章
【他可真執拗啊,現在還沒放棄喚回爸爸的愛呢。】江鴻在腦海里,用意識跟自己的穿書說。
系統理性說:【江懷黎畢竟是這個世界的主角,宿主不要太小看他了。】
別說一個從小順風順水,被一群人寵愛著長大的天之驕子,就算是沒受到那麼多偏寵的普通人,在看到曾經喜歡自己的人,一個個開始冷落甚至厭惡自己,自己不管做任何事都只能被看出錯,可能都早就崩潰了。
江懷黎卻沒有。
他們出現的準確時間是在江懷黎十七歲半時,這個世界二十歲弱冠,那時的江懷黎就是個少年。
他們第一個下手的人是江浩嚴,江懷黎最喜歡最倚重的人之一。
敬愛的父親突然莫名開始厭惡自己,再也不像以前一樣支持自己,十七歲的少年只是安靜低沉了一個月,很快就從自己的院子裡出來,開始尋找原因,像現在這樣試圖把父親變回原來的樣子。
當然他一次次失敗,但他好像從沒放棄。
不只是父親,他身邊一個個人開始厭惡他誤解他,他看起來似乎不見一絲崩潰,至少在江鴻見到時是這樣的。
江鴻每次都氣得不行。
【就他這個失去氣運的主角?】江鴻獰笑一聲。
他笑著插|入父子兩人的對話,「我這個名字和堂兄的很像,父親曾對我要說,要心懷鴻鵠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