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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24:32 作者: 朵枝
    「嗯。」她點頭,繼續道:「世界上最孤獨的一條鯨魚,她只能發出52赫茲的頻率,別的鯨魚都聽不到她的聲音。」

    易辭洲沉默片刻,說道:「不會。」

    「不會?」舒晚疑惑,「不會什麼?」

    他沉聲道:「你發出的聲音,我全能聽到,哪怕不一樣。」

    舒晚倏地恍惚一瞬,不禁欣慰道:「可我怕你跟我說話,我會突然聽不見。」

    她說著,抬手指了指自己戴著助聽器的耳朵。

    然而下一秒,易辭洲便跟她說起了手語:【這樣,你就能聽見了。】

    舒晚瞧見,錯愕地盯著他看了許久,才瞠目道:「你……會手語?」

    不如當初,易辭洲沒再隱瞞,直言告訴她:「從小就會了。」

    「可我記得,我小時候見過你,你根本不會啊。」舒晚疑惑不解。

    易辭洲輕輕闔眼,心底萬分躊躇,終於幾番糾結之後,才環住她,慢慢道:「抱歉,因為我不是你小時候見過的那個易辭洲……」

    舒晚聞言,在他懷裡愕然一顫,「什麼意思?」

    他心口怦怦作響。

    面對她,他再也說不出謊來,他想重新開始,那麼就需要赤誠相見。

    於是,他下定決心般,將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講給她聽。

    他一言,一語,隻字片語之中,滿是懺悔,他想通過這種方式來救贖,更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給她。

    緩緩說完,舒晚眼中的神情早已沉寂。

    易辭洲問她:「我不是他,還愛我嗎?」

    他本以為她會猶豫再三搖擺不定,卻沒想到舒晚抬眼凝視他,不假思索道:「愛。」

    這個字一出口,猶如一把重劍穿膛而過,讓他的心臟撕裂般劇痛無比,他再不敢面對她,更不敢面對這份感情。

    舒晚見他表情痛苦,誤解了他的意思,連忙說道:「我不會在乎你的過去,就算我小時候見過的是以前的那個易辭洲,可這半年,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啊。」

    這就是他要的答案,

    可他更是痛徹心扉。

    時間回到五年前,他試圖改變所有的軌跡,承認他不是易辭洲,卻沒想到,正如五年後一般,舒晚徹頭徹尾愛的人,除了他,還是他。

    最讓人崩潰的,無疑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而最讓人絕望的,卻是得到後再失去。

    已經失去的呢,又沒有機會給他再去珍惜了。

    他翻然悔悟,不再說話,將她緊緊抱在懷裡,有多緊抱多緊,恨不得把她揉進心裡。

    舒晚貼著他,抬手撫著他的背,低聲道:「辭洲?……邊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他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愛的人從來沒有改變過。

    易辭洲哽咽地抱住她,像個孩子一般將臉埋進她的頸窩裡,熱情地親吻著她,「對不起,對不起……」

    他說了無數次對不起,說得自己都快不認識這三個字了,直到舒晚慌張起來,捧著他的臉,緊張地打量著他的神色,「你真的沒事嗎?我總覺得自從你跟我求婚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他這才止住,用盡全力去回答:「我愛你,愛你,瘋了一樣地愛你,別離開我,好嗎?」

    舒晚不明所以,卻也只能順著他的話道:「好,我不離開你。」

    易辭洲終於長長舒了一口氣。

    至此,除了舒晚的愛,他沒什麼渴求的了。

    袒露,是一劑良藥。

    當晚,男人的內心就治癒了。

    不過幾天的功夫,破冰船就開到了南極大陸的登陸點。

    跟著導遊的步伐,他們緩慢徒步在最後的淨土之上。

    白冰雪原,映著遠處的山峰,在眼前燎起陣陣穿透瞳孔的刺眼光芒。

    舒晚眼睛一痛,下意識地就往易辭洲懷裡縮了縮,從小聽不見,所以她對周圍事物變化太過敏感,不過一道小小的陽光折射,就刺痛了她的雙目。

    易辭洲輕輕撫著她的肩,低聲道:「沒事,我在。」

    這聲音,不偏不倚落在她的頭頂。

    她鎮定下來,緊緊拉著他的手,死都不松。

    走了不多時,前方就是阿德利企鵝的聚集地。

    兩隻企鵝搖搖擺擺走過,導遊回頭,用英語問道:「需要合影嗎?」

    舒晚害羞,正要搖頭,可易辭洲卻先發制人,摟著她往那一站,對導遊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拍完照,易辭洲思忖了片刻,問道:「阿夜,我們在這裡結婚吧?」

    舒晚愣住,抬眼看他,「在這結婚?」她環視一圈周圍,笑道:「可這裡除了企鵝,什麼都沒有啊。」

    換句話說,這裡沒有證婚人,沒有司儀,沒有賓客,沒有家人……

    誰知道他們結婚了呢?

    易辭洲緊握她的手,一個字一個字道:「上帝知道。」

    他牽著她,面朝廣闊大海,說出五年前的那句早就淪為笑話的誓言,「……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1

    這句話,他這幾年,在心底背了無數遍。

    沒人知道,他捧著酒杯,躺在沙發上,癱在浴缸里,像個傻子一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直到淚流滿面。

    舒晚聽著,心口莫名疼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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