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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24:32 作者: 朵枝
    易辭洲眸色漸深,竟然不知道怎麼去接她的話,更不用說在這種尷尬的場合去圓她滿面的冷漠。

    可她又說的哪裡不對呢?

    他確實從頭到尾都在跟她說假話。

    為了迎合易老爺子娶她。

    說愛她,說會給她一生幸福。

    哪個不是假話呢?

    可是人呢,總是在擁有的時候不珍惜,錯過的時候未察覺,最後徹底失去的時候才悔恨不已。

    斜照的夕陽繾綣漫長。

    兩個人沉默了很久。

    半晌,舒晚打破了沉默,她湊在易辭洲的耳邊,輕聲說道:「人啊,說多了假話,到時候連真話都沒人信了呢。」

    第33章

    ◎這個世界上,有兩個易辭洲。◎

    翌日一早,易辭洲早早地醒來了。

    側目一看,身邊的位置已經空了,卻留有一塊淺淺的印跡。

    已經凝固,卻又有身體的餘溫,他眼前刺眼一怔,看著床鋪上那個印跡,不由地伸手撫了撫。

    他都快忘了,這個女人的第一次,是他的。

    那個時候,他連跟她做|愛都是逢場作戲。

    換句話說,只為完成老爺子布置的任務。

    她躺在他身下輕輕顫抖的時候,他聽到的是一聲聲溫情的「易辭洲」。

    可是現在,聽不到了。

    不過也好,聽一個耳朵聾掉的女人在懷裡呻|吟,真是煎熬。

    易辭洲揉了揉太陽穴,疲憊地輕嘆了一口氣。

    過了一會兒,浴室傳來沖水的聲音,舒晚從浴室不緊不慢地走出來,見他醒了,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不好意思,弄髒了,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一會兒會有人來換床單。」

    易辭洲掀被起身,漠不關心地「嗯」了一聲。

    他走到桌邊喝了口水,捏著眉心道:「什麼時候醒的?」

    「沒多久。」舒晚坐在床邊,穿上寬鬆的睡袍,「怎麼了?」

    「沒事,就是問問。」易辭洲捧著水杯,回頭看了她一眼,蹙眉躊躇片刻,又繼續道:「我記得你以前都是喜歡睡懶覺的。」

    結婚前的那段戀愛,她都是喜歡賴在他懷裡睡懶覺的。

    只是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歡她,也不知道他娶她,不過是為了迎合老爺子。

    舒晚笑笑,側目睃他,淡淡道:「是啊,你也說了是以前。」

    易辭洲聞言,心口不禁輕輕顫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鉗夾住了他的動脈,慢慢讓他血流靜止直至窒息。

    他抵了抵下頜,將水杯置在桌上,然後走到衣架邊,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拿出兩張票,語氣平淡,「今天陪我去一個地方。」

    票面上,是沉浸式梵谷藝術展的照片。

    他說著,深吸一口氣,正準備轉身把其中一張票遞給她,就聽身後漫不經心地說:「好。」

    他手中一頓,攥緊了票,回頭道:「你也不問問去哪?」

    舒晚聳了聳肩,無所謂道:「去哪都一樣,你去哪我就去哪,乖乖聽話,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

    聞言,易辭洲不是滋味地咬了咬唇角,他煩躁地將票塞回口袋,沉聲道:「乖乖聽話?問題是你聽得見嗎?」

    他說完,看也不看她,徑直走進浴室,然後「砰」地一聲關上門,連回話的機會都沒給她。

    吃過早飯,舒晚就跟著易辭洲出了酒店。

    壓抑了幾天,呼吸著新鮮的清晨空氣,她根本沒管司機往哪開,只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等到了藝術展的門口,她都渾然不知。

    車子穩穩停下,舒晚卻連頭都沒偏,眼中空洞地發著呆。

    易辭洲看了她一眼,捏了捏眉心,道:「到了。」

    然而舒晚依然在走神,仿佛沒有聽見。

    他皺了皺眉,不禁去看她的耳朵,見她戴了助聽器,又重複了一遍,「到了。」

    舒晚這才回過神來。

    她轉過頭,正要開口,餘光就透過車窗戶,瞥見易辭洲身後那副巨大的立式梵谷宣傳畫。

    她愣了幾秒,回想起剛才他手裡拿捏的那兩張票,狐疑問道:「你來看這個?」

    易辭洲點頭道:「看到以前同學發了朋友圈,覺得不錯。現在正好在蒙特婁開展,來看看。」

    坦白講,他才懶得看這些花花綠綠線條模糊的畫展,但說得卻是從容不迫,就像自己真的想來看似的。

    舒晚沒再理睬他,手已經伸到了車把手,眨眼功夫就下了車。

    進了展廳,裡面燈光很暗,不大不小的展廳里分布了好幾座幕布,強光投影把梵谷的作品在上面,形成一座巨大的藝術背景,讓人很快就沉浸其中。

    舒晚站在巨大的幕布前,一時間竟忘了與誰在一起,不由踮起腳尖,回頭問道:「壯觀嗎?」

    見她難得的滿眼興奮,易辭洲幾不可查地勾了勾唇,但到了嘴邊,卻嗤之以鼻:「不過就是個大幻燈片循環播放映,這麼多人趨之若鶩,我還以為有什麼特別之處。」

    舒晚輕嗤了一聲,轉過身來,說道:「幫我拍張照吧。」

    她沒說明用誰的手機。

    易辭洲抵著下頜,略有不耐煩地拿出手機。

    這個時節已經很冷,鏡頭裡,她穿得厚實,鵝黃色的大衣在燈光下映成了白色,再配上脖子上的棕色羊絨圍巾,露在外面的只有一雙眼睛和一對助聽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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