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2023-09-10 15:24:32 作者: 朵枝
    「……」

    室內空闊,火焰被頭頂的燈光影射在牆上,籠罩著一層陰影。

    當他轉過頭,火光點亮雙眸的那一刻,舒晚似乎從他眼裡明白了一切。

    化妝師為什麼見了一次封況,就給她換了遮住耳朵的髮型。

    易辭洲為什麼在午宴的時候,一次又一次幫她整理頭髮。

    為什麼易辭洲和馮小公子說完話之後,投過來的眼神那麼的涼薄。

    他眼裡針對的,是她那兩隻聽不見的耳朵。

    他心裡厭惡的,是她這個聾子的身份。

    原本因耳聾導致的自卑在此刻突然在眼眶裡迸發了,她緊緊攥著手心,努力把哽咽的聲音壓在嗓子裡,輕輕說道:「好。」

    第4章

    ◎哦,是易先生啊。◎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空氣的水霧仿佛都凝結成了冰,在這個偌大的客廳里慢慢地漫延。

    這是舒晚第一眼就喜歡上的男人,也是她這麼多年滿心期待要嫁的男人。

    然而小時候的憧憬在這一剎那突然就變成了泡影。

    易辭洲酒沒醒,依然在抽菸。

    很快,滿地菸頭。

    一個電話打來,他匆匆應允了一下,便起身拿起西裝外套,往門口走去。

    舒晚愣住,喊住他:「辭洲!你去哪?」

    易辭洲焦躁地滾了滾喉結,視線略過她那張發白的臉,不咸不淡地說道:「我去哪跟你有關係嗎?」

    她愣了愣,「可今天是新婚之夜……」

    男人不耐煩道:「所以呢?」

    舒晚心底一慌,手足無措道:「你是我的丈夫啊……」

    「舒小姐。」易辭洲緊了緊手中的衣服,不屑地打斷她。

    舒小姐?

    舒晚手指不由地緊縮成了一個拳,「你喊我什麼?」

    易辭洲抬腕看了一眼手錶,扯了扯領口,冷著聲音道:「如果想讓我保住你那個濫賭成性的弟弟、還有你那個吊著一口氣的爸……」他稍頓,眼底一沉,「就別管我的事。」

    說完,他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便徑直走向地下車庫。

    等舒晚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常坐的輛黑色商務車早已消失在了藍灣別墅的盡頭,不一會兒,連最後一點紅色的車燈都看不見了。

    舒晚坐在客廳坐了很久,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是假。

    吊頂的燈光還是那麼的溫柔,耳畔還徘徊著易辭洲那溫切的聲音,卻讓她的心口瀕臨於窒息。

    她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從天堂到地獄,只是一瞬間。

    第二天一早,陽光從偌大的落地窗斜照進來,洋洋灑灑散在了客廳的角落,照亮了沙發上的人。

    舒晚在客廳里坐了一夜。

    她的身影被陽光拉得很長,兩眼紅腫得厲害,就像血管里的酒精久未散去,眩暈之下又承載著莫名的清醒。

    她握著手機,不知道按下誰的號碼,不知道給誰發信息,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回想起昨夜,明明進門之前,易辭洲還一如往常那般溫柔,只不過短短一秒鐘,從關上門的那一剎那起,遽然之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變得她完全不認識了。

    「不對……不對……」

    舒晚搖了搖頭。

    可能他根本就沒有變過。

    之前的交往,都是他的假面,都是他裝出來的樣子,只不過在結婚之後,他沒必要再裝了。

    至於為什麼沒必要再裝,舒晚此刻怎麼也想不通。

    這時,門鈴按響。

    進來的是易辭洲的幾個保鏢,他們一身黑色西裝,目不斜視,將手裡大包小包的奢侈品一字擺放在客廳的正中央。

    「太太,這些都是易總給您買的。」

    舒晚凝神一瞥。

    這是易辭洲哄她慣用的手段。

    她闔了闔眼睛,將早已沒有眼淚的眼眶濕潤了片刻。

    幾個保鏢走後,她終於撥出了易辭洲的電話。

    然而連一聲忙音都沒有,直接就傳來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她又給封況打了電話,作為易辭洲的助理,封況必定隨行。

    好在封況很快就接了電話。

    「舒小姐?」他一頓,改口小心翼翼道:「是太太嗎?」

    「他人呢?」

    「誰?」

    「還能有誰?」

    對面沉默了幾秒,聽得出來,他周圍有著很大聲響的白噪音和風聲,如果沒猜錯,此刻他應該是在機場。

    「太太,易總有急事,連夜就出國了,我馬上也要登機了,您如果有什麼事的話……」

    「我沒有事。」

    舒晚眼神凝滯了一下,打斷他。

    封況頓了好幾秒,似乎是拿手掩住了風聲,低聲道:「太太,易總交代了,不要在老爺子面前說什麼不合適的話,您弟弟的手,他能保,也能廢……」

    「好。」

    乾脆果決的一個字。

    對面沒有再說話,舒晚面無表情地掛斷了電話,將手機扔在了一邊,然後伸手,取下了耳朵上的助聽器。

    一瞬間,就像掉入了一個寂靜的空間裡,沒有任何聲響,沒有任何煩躁,只剩下了眼前白晃刺眼的陽光和微風吹拂的窗簾。

    舒晚握緊了拳,自卑的心理如同一杯砒|霜,狠狠腐蝕著她。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