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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24:32 作者: 朵枝
    舒晚咂了咂舌,早就聽說易家門風嚴謹,但沒想到,連稱呼都是那麼的與眾不同,看來這豪門的生活也是不容易。

    「我去一下。」易辭洲低下頭,安撫似的捏了捏舒晚的臉頰,溫和道:「等我。」

    舒晚:「好。」

    易辭洲笑了笑,便轉身朝易老爺子那走去,「爺爺。」

    易老爺子歲年至耄耋,卻精神矍鑠容光煥發,他滿是溝壑的眼角夾雜著精明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番,「結婚了,要有擔當了。」

    易辭洲勾起嘴角,禮貌頷了頷首,直言不諱:「我娶了舒小姐,還請爺爺兌現承諾。」

    易老爺子淡淡一笑,漆黑深邃的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緒,他凝視易辭洲幾秒,點了點頭,「好,我放權。」

    易辭洲輕輕揚眉,撇轉目光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舒晚,復又回眸不卑不亢地說:「謝謝爺爺。」

    這時,午宴過半。

    紅酒的香醇和來自北美的冰酒甜味融合在一起,飄出太平洋滿溢的味道。

    舒晚坐在舒父的身邊,一邊幫他擦拭著不小心被水弄濕的袖口,一邊遠遠地看著易辭洲在賓客之間談笑風生、左右逢源。

    舒父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因為下半身完全癱瘓,還缺了一隻右胳膊,只能靠護工照顧著。

    舒晚笑眯眯地將紙巾放在桌上,仔細端詳著舒父:「爸,你今天看起來比年輕的時候還要帥氣。」

    舒父笑了笑,伸出手捋了捋早已泛白的鬢角,「臭丫頭,你見過我年輕的時候嗎?」

    「當然。」舒晚認真地點了點頭,「家裡有照片呀,那個時候的爸,就一個字,帥。」

    雖然是奉承的話,但舒父聽著也很是受用。而且舒晚說得也不假,年輕的時候,他確實意氣風發,只是那場意外,摧毀了太多。

    遠遠瞧見舒家父女倆說著話,易辭洲正要過去,就見一個年輕男人帶著酒氣、踱著步子走了過來。

    「易總……易哥……」男人眯了眯眼,主動將紅酒杯伸過來,碰了碰杯,誇張地大聲說道:「你的婚禮,請我來,可是給了我天大的面子啊。」

    聲音之大,周圍人的目光不約而同投射了過來,見是紈絝囂張的馮小公子,又紛紛避開了,讓出了足夠的社交距離。

    易辭洲淡淡抿酒一笑,「易家和馮家本就有商業上的合作,很多事還要仰仗你的。」

    馮小公子不大好意思地笑笑,雖然都是表面奉承的話,但他也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和易辭洲從小就認識,但是兩家並無深交,長大之後兩個人也沒有什麼交集,今天易辭洲能請他來,也純粹是給了馮家長輩的面子。

    他見舒晚正坐在一邊的藤椅上和舒父說話,便扯開話題,「嫂子真好看,比我家那個胖婆,好看多了。」

    易辭洲嗯了嗯,抿了口酒,沒說話。

    馮小公子也知道易辭洲並不想跟他閒聊,但是好不容易逮到這麼個機會,總要東拉西扯一番,他又繼續問:「對了,你們小時候見過嗎?」

    早就聽說舒父以前是易老爺子的秘書,兩個人從小見過,也說得過去。

    然而易辭洲冷聲道:「沒有。」

    他說完,端著紅酒杯,冷冷看了一眼馮小公子。

    冷不丁吃了癟,馮小公子燥熱難擋地喝了口酒,但眼前可是TPN集團唯一的繼承人,放眼望去,整個千城手握半壁江山的財閥集團,沒話也得找話。

    正絞盡腦汁想著話題,忽地,就見舒晚下意識地伸手梳捋了一下頭髮。

    雖然她動作很快,頭髮也足夠豐厚能立刻將耳朵擋住,但是在這室外耀眼的陽光下,馮小公子還是很快就捕捉到了一個細節——她的耳朵上似乎掛著什麼東西。

    他眼神一凝,盯著舒晚的耳朵,悶了一口酒,問道:「易哥,嫂子耳朵上那是什麼?」

    遽然一聽到這句話,易辭洲眼神凝聚片刻,原本還有笑意的雙眸轉瞬之間就黯淡了八分,整個人如同被北嘯寒風洗滌一般,散發出陣陣寒意。

    易辭洲轉了轉手中的酒杯,一字一句道:「你說什麼?」

    舒晚沒有察覺到這邊的目光,依然隨手撩撥著耳鬢邊的髮絲。

    透明的助聽器在陽光下若隱若現,既像一副水晶耳飾,又像一副特殊質地的耳機。

    馮小公子更好奇了,他指了指舒晚,「嫂子耳朵上那是什麼?亮晶晶的,挺好看的。」

    易辭洲沒有回頭看舒晚,依舊保持著一態謙和淡雅的笑容,淡然自若道:「一副耳飾而已,我挑的,好看嗎?」

    馮小公子一聽,立刻回道:「易哥挑的啊!那肯定好……」

    他邊說邊收回目光,然而話還沒說完,就在接觸易辭洲眼神的一剎那忽然噤了聲。

    縱使室外的太陽很暖和,但他依然覺得渾身上下都在打冷戰,尤其是感受到易辭洲眼眸里襲來的涼意,更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油然而生,讓他毫無躲藏之地。

    易辭洲依然在笑,「馮小公子。」

    馮小公子:「易哥?」

    「我請你來,是給馮爺爺面子。」易辭洲薄唇一抿:「不是和你稱兄道弟的。」

    話音剛落,馮小公子臉一僵,舉著一杯紅酒,涼颼颼地站在那裡。

    他艱難地扯開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他自己都覺得,比哭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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