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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24:32 作者: 朵枝
易辭洲長長沉了一口氣,腳步一頓,凝視他緩緩道:「你也聾了嗎?」
「……」
聽到這話,封況冷不防一怵。
他似乎知道了易辭洲遽然而來的怒火源自何處,但他不敢隨意揣測道出,於是他趕忙搖頭道:「沒……沒有。」
易辭洲回過頭,繼續大步流星朝室外花園的方向走去。
隨著耳邊的喧譁聲越來越大,熱鬧的場景也映入眼帘。陽光中,綠色草坪擺滿了白色蕾絲布置的桌椅,司儀和牧師也在緊張地準備著。
看著賓客們那一張張洋溢著笑意的臉,易辭洲臉上的陰霾愈演愈烈,原本還有一絲溫存的表情早就蕩然無存,只剩下深深的厭惡和不耐煩。
他加快腳步,聲音陰沉:「去告訴化妝師,把她那兩隻耳朵給我嚴嚴實實地遮住!」
第2章
◎嫂子耳朵上那是什麼?◎
更衣間內,助手倒來兩杯咖啡,漫漫裊裊的輕煙,透著淡淡的宜人清香。
因為起得太早,精神又緊繃,舒晚強撐著睡意,一動不動地站在那,任由化妝師幫她整理內襯、修理細節。
看得出她昏昏欲睡,助手給她端來咖啡,化妝師也努力調節著氣氛,說道:「對了,我還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這位易公子呢。」
舒晚不解:「近距離?」
「以前都在電視上和雜誌上見過,說實話,真的是又溫柔又體貼,就像……」化妝師頓頓,嘴角揚起,繼續道:「就像陽光一樣。」
舒晚怔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之後哂笑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也覺得像陽光一樣,那個時候,我八歲,他也不過才十一歲。」
化妝師又忍不住嘆贊了幾句。
上午的陽光透過紗簾漫了進來,舒晚抿著嘴,閉上眼睛,不過幾分鐘的時間,卻仿佛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又見到了兒時的那個男孩。
她站在易家莊園的後院圍欄,因為賭氣,故意扔掉了助聽器,摔在了面前清澈的小池子裡。
「耳朵!沒用!」
已經八歲了,卻連一個說話的對象都沒有,更不用說去學校上學了。即使戴上助聽器讓她的聽覺能恢復70%以上,交流也沒有問題,但是意識里的自卑還是深深刻在了心裡。
沒有朋友,沒有交際,什麼都沒有,罪魁禍首就是兩隻沒有用的耳朵。
而就在這時,一個男孩出現在自己面前。
迎著陽光,一頭黑髮之下,是兩隻明亮的眼睛和微笑的嘴唇。
男孩從地上扯了一根草,在指間繞了繞,輕巧地編了一個小草環遞給她,聲音清澈:「你就是舒叔叔的女兒?」
舒晚聽不見,卻看得懂他的唇語。她接過草環,待在手腕上,靜靜地盯著他,打了個手語:【是。】
看見她打手語,男孩不覺愣愕,低頭認真看了她一眼,「你該不會聽不見吧?」
「聽」到這句話,舒晚睫毛一顫,下意識地就伸手去口袋裡拿助聽器,但是一想到剛才她把助聽器扔了,只能指著耳朵:【我聽不見。】
男孩挑眉輕笑,「我看不懂手語。」
舒晚不好意思地搖搖頭。
他又懶洋洋地扯了幾根草把玩著,問道:「你真的聽不見啊?那我寫給你看……」
舒晚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從眼底悄悄打量著這個帥氣的男孩。
她伸出手來,示意他:【你寫,我看。】
於是,那天下午,舒晚知道了易家小孫子的名字——易辭洲。
……
回憶一絲一縷,忽地,門又被敲響了。
助手走過去開門,見是封況跟一根柱子似的杵在那,眼睛還往裡面亂瞟,趕忙攔住他說道:「你幹什麼?舒小姐在換衣服。」
封況臉色窘迫,慌忙把腦袋縮回來,解釋道:「我找化妝師。」
化妝師放下手中的事,疑惑地走到門口,先是看到封況旁邊並沒有易辭洲,然後發現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便徑直走了出去,關上門問道:「是易先生有什麼事要交代嗎?」
走廊上沒有人,但封況還是很仔細地打量了一下周圍,然後點點頭,壓低了聲音說道:「易總說了,讓你給太太換個髮型。」
化妝師:「……換髮型?」
他頓了頓,眉頭蹙得更緊了,「換個能把她耳朵遮住的髮型。」
-
婚禮在酒店的室外花園舉辦。
整個過程進行得十分順利,尤其是宣誓和交換戒指的時候,舒晚甚至覺得易辭洲說出來那段誓言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
後來她才知道,那一刻她聽到的,不過是一段謊話連篇的鬼話,連狗聽了都嫌棄的爛言爛語。
儀式結束後,便是午餐宴會。
舒晚跟著易辭洲,一路招呼著賓客。
正和一對上了年紀的夫妻說著話,一個打扮貴氣的中年女人走了過來,淡然說道:「你爺爺喊你過去一趟。」
易辭洲禮貌地對老夫妻笑笑,敬了一杯酒,然後回頭,笑道:「好的,母親。」
舒晚是見過幾次易母的,她為人雖不愛言語,但也和善,而今天易辭洲結婚,她臉上顯露的,不是高興,而是一種摻雜著憂傷的冷漠。
舒晚扯了扯易辭洲的袖子,低聲問道:「你在家也這麼莊重嗎?喊母親?」
易辭洲眼底寒涼,臉上卻笑意猶在,「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