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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牢中的人都不免瞠目結舌。
「裴總兵,這是裴總兵……」
「不是在宣府外路……原來竟然沒有死?」
「是裴總兵回來了!」
裴宣更是看得怔住,半晌才慢慢從唇邊漾出一句:「令謹……」
趙俊艾瞳孔一縮:「怎麼會是你,你是人還是鬼?」
裴英勾起唇角嗤笑一聲:「實在不好意思,沒和外路三萬大軍一道兒死在宣府,讓趙尚書失望了。」
「勞尚書大人再說說,究竟看到了誰勾結錢興同通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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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變了天。
朝堂里一時間沸沸揚揚,錢興同以摧枯拉朽之勢徹底垮塌,人人茶餘飯後言談的,都變成了十幾年前冤死建州的知府方廉。
先前那些將方家罵到狗血淋頭的人,恍惚在之夜之間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處處人人對鐵骨錚錚方知府的讚頌。
可這一切,都和裴恭沒有任何關係了。
他的岑熙,至今都還沒有醒來。
這日清晨顧氏敲門入內時,裴恭還在無微不至地替方岑熙拭臉。
顧氏記得,裴恭說過,那位姓方的郎君,總是喜歡乾乾淨淨的,故而直到如今,人雖未醒來,裴恭卻每日都會替人擦洗。
「儉讓。」顧氏將早膳替裴恭擱在桌上,又使眼色叫下人上前接過裴恭的帕子,「方郎君今日可好些了?」
裴恭臉上倒是沒什麼顯而易見地憂色,只不過整個人的精神總是帶著疲憊。
「昨日太醫院的吳院使來瞧過,岑熙本就身子薄底子弱,那日嗆水傷及肺咽,又遭錢興同折磨至深……」
過往的一切都歷歷在目。
裴恭恨不能撕開時光,去截住自己抽下的刀鞘,扯住自己掐人的手。
他欲言又止,徑直改口道:「怪我,先前沒有照看好他,沒讓他養好身子。」
「否則事到如今,他也不會遲遲不肯醒來。」
顧氏便也輕嘆:「方郎君怎麼會不肯醒呢?」
「他既是儉讓的心上人,終日提著這一口氣,不就在等著與你相見麼?」
裴恭這才勾出幾分笑意:「讓大嫂費心了。」
顧氏說完了話,忽又拿了件帕子包住的東西,徑直擱在裴恭手裡。
裴恭打開帕子,始見得裡頭擱著個鐲子。
那瑪瑙鐲子通體瑩白,只夾雜幾綹粉色絲絮,皆被雕作了桃花模樣,顯得這鐲子越發精緻貴重。
顧氏徐徐開口:「娘留了三隻,一隻在我手裡,一隻你二嫂戴著。」
「餘下這隻,早晚也要給你的,你便收著吧。」
裴恭便泠然合住掌心,朝顧氏輕點下頭:「多謝。」
言罷,他又像想起什麼似得問道:「爹和大哥昨日入宮,一夜未歸,現下可回來了?」
顧氏輕嘆:「倒是回來了,可個個扭著眉頭,瞧著似是有什麼要緊事。」
裴恭端著碗,一口氣囫圇將那粥水喝乾吃盡了,方將碗重新擱回托盤。
「我去瞧瞧。」裴恭說著,便拿帕子抹了唇角,大步流星往外走去。
梁國公府的矮子松尚且青翠欲滴。
裴恭人還沒進正院,便已經聽到了父兄沉悶的交談聲。
「倭寇多年駐在海島上,早被錢興同的銀子餵肥了,如今才一斷了銀錢,便已經逼到了泉州和興化邊上。」
「兩城如今是朝不保夕,危如累卵。」
「建州衛軍餉這麼多年被吃得空空如也,如今根本沒有應戰之力,陛下恐怕早晚要點人去的。」
梁國公嘆一聲氣:「朝中一時間沒有堪用之人,陛下正為這事為難。」
裴英的手指在圈椅上輕點了點:「韃靼堪堪治住,朝中還有誰能用?陛下是等著咱們裴家主動請命。」
「也罷,這趟建州,我去得。」
裴宣立即皺眉:「這怎麼行?」
「令謹你傷勢尚未大好,建州山高路遠,水土難服,此時怎能再披掛上陣?」
裴英輕嗤:「大哥不必擔憂。」
「知己知彼,兵法得當,不戰亦可屈人之兵,我自會當心。」
「不成。」裴宣皺起眉頭,「絕對不成。」
「如今文娘還沒從宣府回來,你再去冒險,我怎麼同文娘交待?」
裴恭終於忍不住推了推門:「別爭了。」
「裴家又不只有你們兩個兒子。」
裴恭裹挾著父兄縈繞的視線,利落進門:「我去。」
「大哥二哥去得,裴儉讓怎麼就去不得?」
裴英皺了皺眉:「上陣退敵不是兒戲,豈是你說去便能去的?」
「那些倭寇盤踞在海疆多年,占盡天時地利。此時上陣,未必就能輕易對付這些流寇倭人。」
兄弟三個人一時誰也說不服誰。
大家的目光,便都不動聲色地撒去了父親梁國公身上。
梁國公望著眼前的狀況,泠然嘆下一口氣:「老二去坐陣,老三跟著一起。」
「爹……」
「可是……」
「怎麼?老子跟你們說話不好使了?」
「就這麼定了,勿要再多言。」
……
梁國公府的春花,趁著幾天闔府忙忙碌碌的時光悄無聲息地迎著風綻開。
東南戰事吃緊,宮中的旨意自然也下放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