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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你的命在我手上,你註定要遭我拿捏。」
方岑熙合著滿臉的血,頓時笑得讓人渾身發冷:「你好可笑啊,錢興同。」
「從看到那個假貨的第一刻起,我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更沒有自欺欺人地將他當做真的。」
「我活著從來不是靠著什麼東西,這世上,更沒有什麼我不能放手的。你用一個與我父親七八分像的人,拿捏不住我,難道你以為拿命就能嚇住我?」
「你……」錢興同的臉色陰沉了好幾分,「你倒是無欲無求,心思陰毒。」
「你對著自己也能毫不猶豫下狠手,就是為了算計我?拿到寶興銀號的帳目?」
方岑熙嗤嗤笑出兩聲:「是了,樊天和死得那麼巧,我不從你這裡下手,還能找誰呢?」
「首輔大人算計了一輩子,難道想不到自己也會遭人算計一回?」
「你偽造宣府的軍機構陷裴總兵,支使趙俊艾撤走建州衛海防,你吃了多少沾滿人血的賄銀,你自己數的清嗎?」
錢興同忍不住眼角一跳。
他位極人臣,尊貴無比,旁人從來只敢做他的狗,可方岑熙卻敢將他當做狗一般戲耍。
他立時命人卸了方岑熙手裡的刀,將方岑熙整個人都狠狠地踢倒在地上。
方岑熙的確弱不禁風,索性也就不再掙扎。
他遭人毫不留情地踩在地上,忍不住吃疼地皺了皺眉,可卻還是忍不住合著唇邊的血,嗤嗤低笑。
「東西在哪?」錢興同懊悔自己太早對方岑熙露了殺心,此時便也只能本性畢露,死死踩住方岑熙的手,「這一整天分明都有人看著你,你誰也沒見過。」
「你到底把東西藏在哪?」
方岑熙的手已經被踩得血肉模糊,臉上卻仍舊掛著令人匪夷所思的笑,襯著他滿臉的血跡,一時間莫名又詭異。
這笑意好似是對錢興同的藐視,一時間徹底挑動了錢興同那根名為憤怒的神經。
他惡狠狠地問:「你笑什麼?」
「你死到臨頭,到底還笑什麼?」
方岑熙笑意吟吟:「錢興同,你怕死,便以為人人都同你一樣怕死?」
「這十幾年來,我在每個午夜驚醒的時候,都恨不能把你這個罪魁禍首生吞活剝。」
「你以為區區一個跟我爹有幾分像的人,和你那讓人生幻的破爛玩意,就能輕易抵得消成百上千次想把你千刀萬剮的憎恨?」
錢興同憤怒地狂嚎起來:「這到底是為什麼?你委曲求全地活了二十年,難道不就是想為你爹翻案嗎?」
「這機會就擺在你眼前,我把你爹還給你,還許你富貴,給你榮華,能保你官運亨通,你為什麼還一定要跟我作對?」
方岑熙費力地喘了兩口氣:「你知道生不如死是什麼樣麼?你見過人血順著城樓像瀑布似得往下淌麼?看過海裡頭的紅色浪花翻起來帶著腥味麼?」
「你以為你那區區的施捨,能劃得清這世上的任何虧欠,蓋的過昔年所有罪惡?」
錢興同氣到了極點,早已不再顧忌自己的顏面身份:「只要沒有人知道這些該死的爛事,你以後就是光明偉正的方廉之子。我能領你入閣,我能讓你隻手遮天,從此再也不會有什麼能威脅到你,能讓你官拜下任首輔。」
「為什麼?你為什麼不動心?你為什麼就是不肯去做?」
「我們都肉/體凡胎,早晚要埋進土裡頭,草草顧念好自己這一輩子已經是夠不容易了。」
「難不成你還想站上道德的制高點流芳百世?讓旁人為你立碑建祠,千萬年仍受後世敬仰,香火供奉?」
方岑熙扯著吃力的笑闔了闔眼。
「錢興同,你以為你是誰?」
「權力從來就不會永恆,今日你坐雲上梯,明日亦能作牆下泥。你把自己當作大發慈悲的神佛,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牲畜不如的模樣,你配麼?」
錢興同徹底撕掉了自己穩重剛直的表象,猛然衝著方岑熙踢下一腳。
「你給我閉嘴,你這個賊豎子。」
「你算什麼?也想與我作對?」
這一腳確實不輕,方岑熙幾乎被踢掉了半條命,於是整個人不由得在地上蜷了蜷。
不過他仍舊含著滿嘴血沫子,含混不清地調笑道:「錢首輔,有人說我是個兔郎君。雖然我不喜歡這名字,不過我還是得承認,我確實經不住你幾腳。」
「你再踢下一腳之前,最好考慮考慮那帳本,你到底還想不想要。」
錢興同本已經抬起了腳,聽得這句,只好又睨著地上的人,悻悻收了回來。
「你最好早點交待,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不要拖延著磨我的耐心,我在你身上已經花了太多了。」
方岑熙嗤嗤笑著輕咳了兩聲:「那首輔大人說,我怎麼辦?」
「這世上誰樂意上趕著找死呢?」
錢興同至此,終於慢慢冷靜下來。
「你想拖著時間,等錦衣衛找過來?」
「別做夢了,菱花閣的機關機巧絕非等閒,就算是錦衣衛,不花上十天半個月,也休想摸出門路。」
他瞧著方岑熙狼狽的模樣,也自顧自冷笑一聲:「何況,我怎麼會讓你輕易好過?」
他喚來身邊的下人,指著地上已經幾乎沒力氣爬起來的方岑熙:「去拿牽機藥,餵給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