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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九邊重鎮同氣連枝,全都在兵部麾下,如若查起來,怕是一場不小的風波。」

    兩個人聊了良久,聊得就連臥在床頭的白浪花,都都已經一路換著睡姿匍匐到了床腳。

    裴恭這才略作思索,暗自琢磨道:「如今樊天和已經下獄,如果順藤摸瓜,必能找出錢興同受賄的線索來。」

    「他們狼狽為奸,定然是打斷骨頭連著筋,絕不會一絲痕跡都沒有。」

    方岑熙聞言,這才緩緩撩開眼帘:「他們現在一定最盼著樊天和死。」

    「儉讓,你若當真打算從這裡下手,那就千萬要小心。」

    裴恭輕笑,撩眸之間,忽然望見了窗外微熹的晨光。

    他安撫似吻過方岑熙肩頭,轉而輕手輕腳摸著下了床。

    「天快亮了。」裴恭說著從衣架撩了衣裳往身上披,「今日得去北鎮點回卯,順便再找找有沒有旁的線索。」

    「再去牢裡頭看一眼樊天和。」裴恭一邊扣腰帶,一邊俯身吻了下方岑熙的眉心,「衙門裡應當沒什麼大事,我會早些回來。」

    「大理寺這次允你休沐時日長,十三司昨日也去過了。你身上既然不舒服,便別出去亂跑,收拾收拾東西,我明日僱車來,咱們搬屋去棋盤街。」

    「對了,你今兒想吃什麼?我午後一道兒帶回來。」

    方岑熙撐著下巴想了想,笑吟吟道:「陽春麵,大理寺衙門旁邊那家的,咱們去過。」

    裴恭腦海里立即浮現出那清湯寡水的白面,於是忍不住嘴角一抽:「小方大人,行點善吧。」

    「咱開頓葷,成嗎?」

    方岑熙卻毫不留情地拒絕:「可你昨晚已經開過了。」

    裴恭:「……」

    「那就今晚再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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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艷陽高照,白浪花也蹲在牆角下昏昏欲睡。

    如今春日漸臨,白浪花的長毛也到了要開始換一茬的時節。

    方岑熙抱著貓坐在屋裡,一邊小心翼翼地梳毛,另一邊還在不斷思索琢磨昨日在暖閣的過往。

    十三司從最初稽查宣府之事,本是最該想要查出原委的地方,如今的行徑,倒好似是怕錢興同出個好歹意外。

    堂堂內衛,難道都已經徹底淪為了錢興同的走狗?

    方岑熙順毛的手微頓,一時忍不住皺皺眉頭。

    不料才過了沒幾刻,院裡便傳來了腳步聲。

    方岑熙懷裡抱著貓,聞得院中動靜,便迎著聲響走出門來。

    「儉讓,你才從保第歸京,這幾日還是多回府去……」

    可話音還沒囫圇出口,他便見梁國公裴方宰與梁國公世子裴宣,具已立在門前。

    高門大戶的貴人站在這狹仄的地方,一時都顯得這小院無比侷促。

    方岑熙一怔,臉上的輕笑登時消弭於無形。

    他信手將貓從懷中推出去,而後才中規中矩衝著梁國公父子躬身作揖:「岑熙見過國公爺,世子。」

    「寒舍逢貴,實乃蓬蓽生輝。」

    梁國公卻不客套,他那算不得友善的視線,毫無收斂地梭巡在方岑熙身上:「好一個方寺正,果然是悅懌若九春,有幾分容貌,難怪能讓裴恭五迷三道。」

    「如今裴家逢難,你就打上了裴恭的主意,連我裴方宰的兒子也敢『喜歡』?」

    方岑熙不緊不慢地挑起目光,起身迎著梁國公責問的視線。

    他並不急解釋,只是冷了冷眸光,唇邊緩緩堆上了幾分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方岑熙慢慢挑起了眉梢,立直身子不疾不徐開口道:「岑熙為什麼不敢?」

    「岑熙如若與國公爺辯駁,自是於長輩面前失禮。」

    「但是岑熙究竟是不是有圖謀,這是清者自清。」他拱著手又作一次揖,「儉讓一貫說國公爺並非是不明事理之人,岑熙也深信國公爺眼明睛亮,絕不會做污人清白之事。」

    「呵。」梁國公冷笑一聲。

    「你倒是個有氣節的,你有幾分本事?也想踏進裴家門檻?」

    「岑熙不敢妄自尊大,一切只因儉讓值得。」

    「位卑不敢料想與梁國公府攀關係,不過是願與儉讓同舟共濟罷了。若是入不得國公爺的眼,岑熙自避您耳目便是。」

    「國公爺和世子,定都比我了解儉讓。」

    「那兩位更該知道,他想做的事,誰都攔不住。」

    梁國公冷笑:「我攔不住他,難道還攔不住你?」

    「國公爺是要岑熙的命?還是要罷岑熙的官?」

    「如若要打發岑熙離開,那恐怕不能讓國公爺滿意了。」

    方岑熙說話的語調始終平平緩緩,可是他那一字一句,仿佛都透著不容置喙的威儀:「晚輩應下儉讓承諾在先,請恕不能受國公爺的吩咐。」

    本還準備從中周旋的裴宣,斷然沒料到方岑熙會是這副反應。

    他本以為方岑熙一個斯文纖弱,自幼流離失所的郎君,碰到今日之事,該當唯唯諾諾左右為難。

    可不曾想,方岑熙在父親梁國公面前,竟也絲毫不示弱。

    裴宣不由得越發細緻打量起面前的人來。

    方岑熙孤身玉立,一身素衣簡飾,掩不住的他的纖纖身量,更奪不去那副斯文儒雅之貌的引人注目。

    於裴宣這個曾在疆場上馳騁縱橫多年的人來說,方岑熙當真是孱弱了些。便是那半截露在衣袖外的手腕,都好似細得能被生生掰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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