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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他好似有很多話想說,可最後開口時卻只有反反覆覆那三個字:「對不住。」

    「為什麼不早告訴我?」裴恭壓著自己的情緒儘量不曾顯露出來。

    為什麼寧願一個人看著危險一步又一步地逼近?為什麼要捱著一次又一次的傷害?為什麼你肯冒著受傷送命的危險獨自承受?

    為什麼,要讓我為你擔心?要讓我傷害你?

    裴恭有太多的為什麼想問。

    可這滿腔的疑問,臨到嘴邊,卻還是變成了淺淺淡淡的一聲輕嘆。

    這嘆息聲被掩進風雪,便好似未曾發出來過。

    「你不讓我當錢興同他們的靶子,不讓我知曉你的危險處境……」

    「可你忘了,永遠活在兄長羽翼底下,永遠需要旁人保護的裴儉讓,怎麼能配得上站在你身邊?」

    「可是留在內衛,與你而言就這般重要,重要到你寧願守口如瓶,重要到你寧願不要性命?」

    方岑熙停下慢吞吞的步子,輕輕笑出聲來:「為什麼呢?」

    「儉讓,你有你的堅持,我也有我的。」

    「我從來沒想過,我留在內衛需要誰理解。」

    裴恭默了默,只沉聲道:「我不信你做過昧良心的事,你把那信塞在給我的錦盒裡,你還……」

    「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就算入了內衛,定也是因為仕途無望,是無奈之舉。」

    方岑熙揩掉唇角腥黏的血跡:「儉讓,沒有什麼無奈。」

    「進內衛也好,假死去瞧你也罷,這一切本就都是我費盡心思求來的結果。」

    裴恭只聽著這話,忽覺得心像被什麼東西揉得雜亂不展。

    他架著方岑熙踉踉蹌蹌朝前兩步,終還是越想越氣,他放下手,一巴掌拍在方岑熙腰下。

    「你胡說些什麼?我又不是不認人的瞎子。方岑熙就是方岑熙,就是個只會氣我的混蛋玩意。」

    他那一刀鞘抽得那麼重,掐脖子時掐得那麼狠,一想到先前做過的那些事,連他都恨不得自己去死。

    他的岑熙倘若真是個是非不分的奸佞,當初在香海,他便早該死了好幾回,如何還會有以後?

    裴恭滿聲憤慨:「你若是背著我有個好歹,我卻還似個傻子一般渾然不知,你讓我怎麼辦?」

    「我再去哪裡找個和你一樣氣人的兔郎君來?」

    方岑熙聽到這,總算是忍不住笑出一聲來。

    他撩起視線,認認真真看著裴恭。

    方岑熙的嗓音還是溫溫吞吞的:「儉讓,你中意的是溫潤如玉的方岑熙,不是殺人不眨眼的臨遠,可那終究不是真正的我。」

    「我有我要做的事。我既然入了內衛,就絕不會退出,既然選擇了這條路,那我就只會往前,永遠也不能停下步子。」

    「我們雖然暫時有共同的目標,可我們不會永遠在一條路上。」

    裴恭瞭著漫山的雪,輕輕勾起唇角。

    「你怕我會阻止你?還是怕我會介意你內衛的身份?」

    「不要怕,全都沒關係。」

    「岑熙,我裴儉讓的喜歡,沒有那麼自私,我的喜歡,絕不會是枷鎖。」

    裴恭也難得斂起滿臉的不正經。

    他沉聲道: 「只要你做的都是對的事,那你便只管往前走。你是寺正也好,還是協領也罷,於我而言,都是絕無僅有的岑熙。」

    「把你找回來太難,往後我定要跟在你身邊看著。」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你看貓都不看我???吃醋.jpg

    第66章 臨遠是我的表字

    山中的風雪逐漸歸於平靜, 雲層後的暖光,慢慢自細細碎碎的縫隙中透出。

    天色瞬間變得好似是一塊澄透的琥珀,映著皚皚白雪, 煥發出淺淺光澤。

    不知是這山中太冷,又或者是裴恭的話太出人意料。

    方岑熙立在風雪裡, 忍不住怔愣片刻。

    他看著裴恭的神情中,更是多出幾分若有若無的詫異:「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裴恭便只不以為意地輕嗤:「我知道, 我清楚得很。內衛是內衛, 你是你。」

    「你先前救了裴家幾十口的命,你替梁國公府冒了那麼多險, 我怎麼能是非不分?」

    方岑熙對裴恭的這番話不置可否。

    一貫心思縝密的人, 此刻的眸子裡卻好似閃過了半絲不知所措。

    他像躲著裴恭視線似得低下頭, 又輕輕丟開裴恭扶他的手, 只自顧自緩緩朝前走,仿佛這樣就能拜託跟裴恭的關係。

    然而他本就體力不濟,方才又遭曾哲那一番虐待,如今實在是沒法子在這雪地上多半絲折騰。

    雪深得早已經沒過腳背。

    他才走出去兩步, 腳下果然又是一滑。

    好在裴恭始終不遠不近地跟著, 此時更是眼疾手快,迅速便上前將人擁住。

    裴恭便不再多言了, 只背對方岑熙轉過身,一副吩咐似的口吻蹲下:「別走了, 雪深路滑, 別再摔著,我背你下山。」

    方岑熙聞言, 果真不再「不自量力」地往前走, 可他卻也沒有乖乖聽裴恭的話。

    眼見得方岑熙半晌不動, 他便又輕聲催促:「岑熙,快上來。」

    方岑熙這才皺了眉頭:「你背上……不是還有國公爺打的傷麼?」

    裴恭側眸,眼角堆出幾分瞭然的弧度:「你怎麼知道?那天晚上果然就是你來過梁國公府的柴房,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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