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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裴恭泠然:「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曾哲是衝著你來的?你明明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不說也行,你不說,我便去查。小方大人的常理推斷,如今也看看我裴某學了幾分。」

    方岑熙不言,只是仍舊有氣無力地扯著手上的繩子。

    裴恭打得是雙環結,越掙扎便越緊。

    眼看著方岑熙白皙的腕子上被繩子絞得殷紅,仿佛就要嵌進皮肉。

    裴恭便又輕嗤:「別動彈了,想讓我放開你,也不是不行。」

    「你求我,你若是肯求,你嘴裡那個王八蛋或許就能考慮考慮。」

    方岑熙急促地喘了幾口氣,努力撩起眼帘來望向裴恭。

    那雙好看的眉眼,驟然往眉心處蹙起來。

    眼前的場景太過熟悉,方岑熙雖然吃力,可連瞧著裴恭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

    一切儼然如同那個電閃雷鳴之夜裡,裴恭抽下那一刀鞘時的對視。

    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見。

    彼時,方岑熙攏在兜帽下的眉眼,也是這麼看他。

    如今這眼神里,夾雜的是詫異,怨憤,還有不干。可看得仔細了,裴恭才發覺,這雙眸子裡的情緒,終究和殺意相去甚遠。

    裴恭抿住嘴角,便自顧自笑了。

    可他這次倒不是笑內衛無用,反倒像是在笑自己。

    裴恭知道,方岑熙看著溫吞,性子卻是個硬的。

    方岑熙在他面前,從來沒見低過頭。他哪裡能當真指望今時今日的方岑熙,驟然就朝他服軟?

    故而裴恭一時間笑得越發肆意:「不用費工夫扯繩子,你如今自顧不暇,連這屋子都出不去,還想指使誰?」

    「省點力氣吧,挺住你這沒用的身板忍著點,我回去想法子找個郎中來。」

    方岑熙卻不聽他的言語,只是緩緩闔住眼。

    他深吸一口氣,翕動著已經發乾的薄唇:「求你……」

    「裴恭,放我出去,求你。」

    「我真的沒力氣再跟你僵持了……你說過,你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

    裴恭的笑忽然僵在臉上。

    他怔了怔。

    床上的方岑熙眉頭緊皺,顯然難受的厲害。

    他虛弱至此的模樣,裴恭不是第一次見到,可饒是裴恭知道他們身處對立,卻還是止不住一次又一次破例。

    他沒見過方岑熙向他低頭。

    可今日這一次,方岑熙不是求裴恭救自己,不是求裴恭找內衛通風報信,更不是求裴恭放他一馬。

    這個溫溫吞吞的人,明明危在旦夕,卻好似仍舊半點也不想要自己的性命。

    裴恭回過神,泠然失笑:「我憑什麼放你?」

    「協領大人向來聰明,如今卻怎麼犯了蠢?你求我就有用嗎?你是內衛,我怎麼會放你,再去給自己找不痛快?」

    「你得知道,從踏上保第的第一天起,我就絕不可能再半途折返回京。」

    「別說是查清這假銀票的案子,就算是讓我掀掉保第府衙,揚了這幫王八犢子的骨灰,我也在所不辭。」

    他臉上的笑分外肆意:「我承認,我裴恭就是個拿得起放不下的廢物,但你又能拿我怎麼樣?」

    「我說過,咱們都不要痛快。你不想與我有瓜葛,我就偏要與你有瓜葛,你不想我查,我就偏要查。」

    真相近在眼前,裴恭知道,他絕不可能丟下這難得的機會,半途而廢。

    就算是圈套,就算從今往後會成為錢興同的眼中釘,他也要跳。

    裴恭垂下眸子,驟然冷下嗓音:「只要我這口氣還在,誰也別想礙著我。」

    「我要不起別的,也不要別的,我只要二哥能回家。」

    「否則穆政通也好,魏彬也罷,有一個算一個,我都拿來祭刀。」

    他衝著方岑熙輕輕挑眉,笑得沒心沒肺。

    方岑熙卻只是瞧著他,不再作聲了。

    裴恭便又威脅似的朝方岑熙身邊輕靠:「別說是曾哲和保第府的這群王八蛋不行。就算是十三司,亦或是你,也絕無可能。」

    他哂然輕笑,在方岑熙鬢邊壓低聲音,悄然廝磨道:「咱們就一起當不要命的瘋子吧。」

    「反正,我一個也不放過。」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提示:您的好友狗比裴已上線~

    第62章 別跟我玩投懷送抱這一套

    方岑熙挪向裴恭的目光一頓, 恍惚是怔了怔。

    他不說話,也不再繼續掙扎,就始終瞧著裴恭看。

    那雙如畫似得眼眸里, 好似蘊了無限會流轉的波光,正漾漾地迎上裴恭的目光。

    可看了一陣, 他就已經連撐起身的力氣也半絲不剩,只能癱倒在榻上, 努力喘息。

    又片刻功夫, 裴恭忽然聽得方岑熙低聲喏喏:「當歸尾,玄參, 連翹……」

    裴恭便又往床頭湊:「你說什麼?」

    「你聽我說, 記下來。」他忍著不適繼續道:「升麻, 黃芪, 赤芍。」

    「丹皮,生石膏。」

    裴恭也不再磨嘰,隨即起身拿出隨身的小扎,連著往下寫。

    方岑熙有氣無力地闔上眼:「你可以按這方子去抓藥。」

    「若遇府衙盤查, 就說是治風熱, 他們應當瞧不出端倪。」

    他舒下一口氣,又虛聲說:「南城沒有疫病, 是曾哲讓府衙的人,在水井裡下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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