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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往後在朝中,咱們該相互有個照應,少不了好處。這官路順暢,財運才能亨通,你也好早些搬出甜水巷子,少受些刁民賤鄰的腌臢氣。」
「權名聲勢,金銀字畫,絕不會少了你的份。」
「虧誰,也別虧了自個兒。」
溢於言表的拉攏從曾哲嘴裡說出。
臨遠聞言,忽然便笑了。
曾哲皺皺眉頭:「你想要什麼,咱們都可以商量。」
臨遠目光一凜,便冷聲道:「商量?那我想要你你的命,咱們也商量商量?」
「你……」
臨遠眼角,堆出幾分強人所難的弧度。
「別急,慢慢考慮。」
「你什麼時候死,我就什麼時候入你的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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鷺河的浮屍,足足花了兩個時辰才收斂好。
裴恭從一開始便覺得,那姓陳的小旗官,既是內衛中人,絕不會死得那般湊巧。
他急忙辦完手頭上的事情回府,仔細看過大哥裴宣整理出的東西,心下便有了些主意。
這旗官既然從宣府歸京,進京之前總是需要一路下榻。
人總不會憑空消失,他如今去京外三里的館驛看看,說不定當真會尋到些線索。
裴恭理出個頭緒,隨即牽了快馬,一路往京外奔。
三九里天寒地凍,裴恭卻仍然勒馬疾馳,好似感覺不到,那刮在臉上像刀割似的寒風。他心中急切,只想著快些找出這接連殺人,又拋屍在鷺河中的兇手。
才到館驛拴了馬,裴恭便察覺到一絲異常。
他沒有貿然進館驛,只是斂好刀,繞著那館驛環了一周。
方走到後門的巷道里,側目之間,他忽看到牆後站著人。
身形倒是不大能看得清,可是手裡把玩的牙雕倒是能讓人看得真真切切。
似曾相識的場景,引得那電閃雷鳴的夜晚又在驟然間浮現在裴恭腦海里。
只有臨遠最愛把玩牙雕,此人的身份幾乎是毫無疑問。
念及此處,裴恭不由得皺起眉頭。
入目是一隻極好看的手,手指白皙修長,牙雕靈活翻轉在指縫之間,靈巧又乖順,絕不墜落也不生澀,好似是什麼有生命的生靈。
他心裡忽然又開始泛疼。
先前也有隻這樣好看的手,在燭光下給他專心致志地雕印,在寒風裡輕輕攏那灰狐狸毛綴的斗篷。
可現在,他什麼都沒有了。
裴恭揉了揉酸脹的眉心,瞧准了臨遠是孤身一個,便隨即閃身去到臨遠身後。
他望著眼前頎長細瘦的背影,頓時連聲音都泛著勝過這三九天的冷意。
「協領大人,好久不見。」
臨遠後知後覺側眸回頭,眼中漾過一抹顯而易見的詫異,隨即又匆匆低頭,似是想要掩住那意外的神色。
他幾乎是下意識問出口:「你怎麼會找到這來?」
「我怎麼會找到這?」裴恭不由分說,直接抬起刀柄頂住臨遠的肩,將臨遠整個人都逼在牆邊,才算是堪堪罷休,「你說我怎麼會在這?」
「宣府衛那姓陳的旗官,今天早晨為什麼會漂在鷺河裡?為什麼滿身是傷?為什麼從宣府衛歸京之後就沒了蹤跡,你總不會說你不知道吧?協領大人?」
臨遠微微皺眉,知是曾哲那頭利落,已然動手將人滅了口。
他不由得嗤笑:「我知道又怎麼樣?」
裴恭居高臨下地睨著臨遠:「宣府衛的叛徒丟掉那天你在,我們梁國公府要找的人死了,如今我尋來,你又在。」
「協領大人還記恨我那一刀鞘,誓要構陷到底,把我們梁國公府移平,才肯罷休是不是?」
他說著拎住臨遠的衣領,迫著人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你說,滿手都是惡孽和血債的人,最後會有什麼好下場呢?」
「這地方到處都是十三司的人。」臨遠沉著嗓音,眸色里看不出什麼情緒,也並不回答裴恭的問題,「你若是現在想滾,還來得及。」
裴恭眯了眯眼:「你威脅我?我平生最討厭別人威脅。」
「尤其是像你這種是非不分,百無一用的人。」
他頂住臨遠肩膀的刀柄,登時便又加上幾分力道。
「你聽沒聽過一句話,殺人是要償命的。」
「你知道臘月的鷺河水有多涼嗎?能把你泡腫,泡白,泡成那一團豬油似的噁心模樣,你要不要試試?」
臨遠文弱,顯然是招架不住裴恭的發難,可他幾無還手之力,只能吃疼地皺起眉頭。
「疼嗎?」裴恭再加上三分力道,唇邊勾出冷冷的笑意,「死了,就不會再疼了。」
「枉死的三萬宣府衛外路大軍,還在地底下等你。」
裴恭的眼神陰沉地可怕,但還不及他動手,奚淮便驟然現身,一刀往他面前劈過來。
裴恭抬刀去擋,奚淮自也不手軟。
奚淮下刀極快極狠,像是心中熟絡裴恭這刀法的弱點,三兩招便占得上風。
裴恭心裡遲疑,可卻被眼前這內衛協領逼得動了真格。
裴恭的刀,跟著他是有些年頭了。
這刀的刀身長且直,刀尖收窄,微微上翹,看起來同一般的雁翎刀別無二致。
可若是再細看,卻又能發覺出微微的不同。
因為此刀不僅名貴,更與眾不同的是,刀背前段,也開過半截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