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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至於斗篷,顯然也是方岑熙花錢請她們幫忙打理清洗的。
裴恭只好扁扁嘴,再想起方才的誤會,他一時間只恨不得腳下能有條地縫,能直接鑽進去算完。
方岑熙還在同那婦人說話。
裴恭便借著餘光偷偷瞥向方岑熙,見著他側眸,又連忙自顧自轉過臉去,揉了揉額角。
他也不知是怎麼的,只覺得自己莫名倒吸下一口冷氣。
裴恭腦海里輪番划過在香海被拿走的斗篷,被訛走的飯錢……
此刻縱然是沒對上方岑熙的目光,他也飽受心虛的侵蝕。
也就是這麼一陣功夫,方岑熙冷不丁瞧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周圍好似是靜下來了。
裴恭忽然發覺,方岑熙的目光可能會說話。
他笑吟吟地說:「你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裴狗:凶錯人了怎麼辦?急,在線等……
第15章 狸奴白浪花
裴恭一哽,慢悠悠地別開了眼。
他默不作聲地將自己當成個木偶泥塑,在牆角下聽了半晌,終於聽懂些原委。
原來他面前的這婦人姓劉,是個寡婦。
劉寡婦的丈夫有軍籍,在西北邊軍,前些年死於跟韃靼的交戰。
歡歡則是這對夫婦的遺腹女,更是劉寡婦唯一的指望。
多年來,孤兒寡母相依為命,時日艱辛,不難想像。
方岑熙正了正神色,又衝著面前的劉寡婦鄭重道:「劉阿嫂不要再當街跪地,免得日後遭人話柄。」
「歡歡是三爺今天從河裡救起來的,阿嫂若是謝,也合該謝三爺。」
婦人一怔,目光也從方岑熙那游移到裴恭身上,忍不住滯了滯。
她喃喃道:「三爺……」
「您就是……國公府裡頭的貴人?」
話音不落,她便又直直在裴恭面前磕下頭去:「多謝三爺,多謝三爺。」
裴恭登時被嚇了一跳。
他當紈絝是爐火純青,給人當救命恩人,卻實實在在是第一次,毫無經驗可言。
雖說被人簇擁著行禮跪拜倒也有,可從前那些都是有所圖謀,諂媚阿諛之輩,眼下這麼真心實意的,裴恭還真沒見過。
他莫名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眼見劉寡婦拿自己當神仙菩薩似的拜,他不免得倒吸一口涼氣,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麼辦。
他連忙擺擺手,舌頭好似打了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要再磕頭了。」
「日後萬萬要記得,不能再讓歡歡去做這涉水冒險的事。」
「不過一件衣裳而已,哪能有……」
話音未落,裴恭忽怔了怔。
劉寡婦喪夫,一個人帶著女兒歡歡,在這巷子裡過活得極其不容易。
只看衣著,便也知她們生活拮据。
這世上,誰又會不愛惜自己的性命?
裴恭知道自己出身貴胄,一件衣裳於他而言,便是絹稠的,丟了也不痛不癢。
可對眼前的這對母女來說,隨便一件,興許就是半月一月的生計。
那於他而言義正辭嚴地說教,對面前的這對母女來說,卻是居高臨下,卻又不切實際的冷語。
裴恭啞然,他很快低下頭,麻利從牙牌上解下墜了瑪瑙珠的絡子,隨手遞將上去。
他冷聲道:「拿去,應該能換幾個錢,賠那丟掉的衣裳。」
劉寡婦手足無措:「這……」
裴恭又道:「昨日歡歡來府上送斗篷,還沒有拿賞錢。」
「阿嫂收下吧。」方岑熙溫聲道,「只要歡歡好好的,這世上又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呢?」
劉寡婦抱著歡歡泣不成聲。
方岑熙便又溫聲規勸兩句,將他們勸回家去。
斜陽下的巷子,門前只剩了手足無措的裴恭。
「我……」裴恭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那個……」
方岑熙輕笑:「方某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三爺,還能不知道三爺的性子麼?」
他隨手打開門:「三爺有話,就進來再說吧。」
裴恭莫名覺得自己好像被當成了狗腿,可心裡雖腹誹著,腳上還是亦步亦趨,老老實實跟著方岑熙進了小院。
甜水巷靠近城門,其實已經算是有些偏僻的位置了。這地方魚龍混雜,住著三教九流的人,故而屋租便也便宜得十分可觀。
方岑熙的院兒里有棵棗樹,高聳過頂,想來是有些年份的老樹。
如今秋日過了,一場雨便將樹梢頭的棗兒全都打落到地上,好似一顆又一顆紅赤赤的瑪瑙珠。
裴恭故作緩步,隨在方岑熙身後,跟進他的小院。
不過才剛剛往裡幾步,裴恭便見一隻大白貓蹲在牆角,警惕地盯著他看。
他認得,那是臨清獅子貓,長著一藍一黃的鴛鴦眼,立在牆頭上頗是威風,白色的毛兒更是又長又順,讓那貓兒看起來像個大雪糰子。
裴恭愣了愣,看得心生喜愛,便不由自主伸手去逗貓玩。
不料白貓「嗷嗚」叫著,順勢朝裴恭亮出牙來。
「白浪花,不能吃。」方岑熙熟門熟路地警告道。
白浪花聞言,果然「喵嗷」一聲歪歪腦袋,仔細打量打量裴恭,最後迅速發現,面前的「東西」甚是不好下口,方岑熙的「六字箴言」誠不欺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