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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裴恭信手把斗篷交給管家收理,自個兒悶著個臉回了院子。
如今這日子,的的確確太灰暗,也太壓抑。
他思來想去,竟只剩下在香海查案的時光,像是一抹亮色,是這無趣人生里的最後一點欣喜。
他好不容易有個能說得來的人,又勉強算得上品貌俱佳,肯在人人都對梁國公府避之不及的時候,還送信紙來問候。雖這人動輒讓人恨到牙痒痒,可他怎麼也英年早婚了?
也許大哥說的對。
這世上,只有他裴恭還整天浪蕩,不願成家安穩,在京中與人格格不入。
裴恭腦子裡思緒萬千,一時間亂糟糟的。
直到入夜,他還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說不清是因為家事,還是因為旁的。
裴恭只覺得不開心。
他很不開心。
輾轉反側半宿,他終於還是起身,撐在窗邊,看著夜空里發亮的北斗七星,嘆下一口長長的氣。
他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被人辜負了,卻又說不清是辜負在哪。
如今能怪方岑熙什麼?
怪他有妻女卻不跟自己說?
這未免也太強詞奪理了些。
黑漆漆的夜色里漾出一抹裴恭自嘲的笑聲。
他又想,他要是個女兒家,橫豎要罵方岑熙一聲負心漢的。
根本不需要像現在似的,還要找什麼冠冕堂皇又無理取鬧的原因。
他只要想罵,便就能罵了。
定要罵他十聲才解氣。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方大人:傻狗……
第14章 你完了
裴恭混混沌沌,一夜淺眠。
就這么半夢半醒著,差些誤了第二日到北鎮點卯。
他如今在家中是前所未有的安穩順服,只圖著不再讓父兄分神來顧及他。
香海縣令於子榮隻手遮天,能挖掉這麼個毒瘤,裴恭是的的確確有功在身。
故而那總旗官才做了不到一個月,便已經破例升了百戶。
閒話的自是不少,只不過裴恭絕無半分心虛,便也懶得搭理那好些只會眼紅的人。
北鎮的事務一畢,裴恭便忙著往城北趕。
先前因為內衛撕了路引,宣府衛的陸長明一伙人便被滯留在京城中,如今宣府衛大變,他們自然也急著回歸宣府。
軍中叛徒未曾捉到,外路三萬大軍卻已覆沒,主將裴英重傷,空手而歸的他們未免失落。
偏梁國公府乃多事之秋,總不好再大張旗鼓地相送,故而只剩下裴恭去城外,也算是表一表心意。
裴恭瞧著垂頭喪氣的大夥,自己也不由得默了默。
遙想裴英初派他們來京時,眾人無不躊躇滿志。
那時又何曾會想到,叛徒沒抓到,宣府衛反而遭蒙大難,事情最終會這樣草草收場。
裴恭的一腔子話都澀在唇邊,最後只剩下一句。
「陸大哥,那叛徒究竟拿了什麼東西?」
「他有一封信。」陸長明坦誠道。
「信?是什麼信?」裴恭不解。
「不知。」陸長明輕嘆,「甚至不知那是給誰的信,上頭寫了什麼。」
「我們只知道,他有一封至關重要的信。」
陸長明的聲音慢慢沒了底氣,他強打起精神朝裴恭拱拱手。
「三爺,告辭。」
「山高路遠,萬望珍重。」
秋日給郊野染了層蕭索。
裴恭看著他們跨馬而去,身影變成小小的點,消失在蒼茫天地之間。
他輕輕嘆下口氣,轉身回城。
城門邊的車夫正在打水飲馬,馬似是嫌那水涼,忍不住抬頭打了個響鼻。
撩起的水花不出意外濺在裴恭身上。
馬夫見著裴恭那雁翎刀和飛魚服,登時連魂都嚇掉半個。
平頭百姓哪裡敢見罪錦衣衛?
他忙不迭點頭哈腰,給裴恭賠禮道歉擦拭衣裳:「官爺,官爺恕罪,這畜生無狀。」
京中水系不算發達,城中的所有溪水河流都發自一支主幹,也就是城東的鷺河。
天涼了,水是冷的,人心也是冷的。
裴恭莫名勾勾唇角,笑得人汗毛直豎。
那馬夫才偷瞥到一眼,便嚇得連忙又重新低下頭去。
也就是在城門口折騰這麼一小陣的功夫,鷺河邊上忽然吵吵嚷嚷起來。
周圍的人紛紛盯著鷺河瞧,裴恭便也不免得被引了注意。
只見得河邊的正洗衣裳的小女孩追著漂走的衣裳下了水,卻不料得水下濕滑,一個沒踩穩便滑倒在水裡。
眨眼功夫,人便在尖叫聲中被湍急河流沖離河岸。
裴恭忍不住皺起眉頭。
那掉進水裡的瞧著眼熟,原來不是旁人,正是昨日來府上還斗篷的小姑娘。
她時不時被整個淹沒進水中,偶爾從水中冒頭想要開口呼救,可只要一張嘴,水就會從四面八方往她嘴裡涌。
雙丫小髻上的紅繩也被衝散漂在河面上,不過轉眼的功夫,小女孩便被水流衝出去一大截。
岸上的人並不在少數,交頭接耳嗡嗡嚶嚶,卻都裹足不前。
「看什麼,快救人啊,再看那女娃就要被淹死了。」
「我……我不會水……」
「你就會說,這深秋時節,鷺河水涼的跟什麼一樣,誰敢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