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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19:40 作者: Rigel
方岑熙雖然乍看著弱不禁風,可熟悉些才會發現,他滿身都是不容反駁的魄力。
方岑熙又朗聲道:「方某雖只是個七品評事,卻也有不屑於做的事。」
「裴三爺若是定要怪罪,那方某無話可說。」
裴恭登時啞口無言。
他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懷疑。
難道昨天真的是自己沒注意到方岑熙的話,才會多了一場牢獄之災?
裴恭暗自齟齬,心下一時沒個定數。
兩人就這麼別彆扭扭地出縣衙上了街。
清晨的冷風卷著巷口,連著縣城遠處,也捲起裊裊炊煙。
方岑熙生得好看卻也單薄,才在外頭杵了半刻鐘,臉上便已然少了幾分血色。
裴恭輕嗤,借著機會從自己身上解下綴了狐皮的斗篷。
那斗篷價值不菲,是他二哥裴英從宣府獵的灰狐皮,穿戴輕軟卻格外暖和。
誰知就這麼一瞬的動作,使得裴恭忽又怔了怔。
他借餘光朝後一瞥,果見他們兩人身後跟著個鬼鬼祟祟的「尾巴」,從縣衙出來尾隨了一路。
裴恭將斗篷信手往方岑熙肩頭一丟,也不看人,只側過眼去自顧自道:「昨日許是我眼花,當我給你賠不是。」
方岑熙聞的動靜,便又緩緩抬眼瞧向裴恭。
裴恭見狀,這才壓低聲音道:「別亂動,有人跟著我們。」
方岑熙神色淡淡:「方某知道。」
本以為能在方岑熙跟前揚眉吐氣一回,誰知道才張嘴就破了功,裴恭眼角一跳:「我也不過剛才發現,你什麼時候察覺的?」
「我沒有察覺。」
「那你怎麼知道?」
「縣衙里蹊蹺,咱們又露了身份,只不過是依據常理推斷。」
……
裴恭見識過方岑熙的常理推斷是個什麼水平。
在方岑熙面前的拿大又一次以失敗告終,裴恭只得灰溜溜聳聳肩,不置一語多言。
本欲在方岑熙面前占一次理兒的底氣也更是隨之消散一空。
方岑熙也不推讓裴恭的斗篷。
「多謝,卻之不恭。」
「進大理寺時只以為留居衙門辦公,風吹不到,雨打不到,未想過還有這般狀況,如今才著實是羨慕身子健朗的人。」
此話一出,斗篷便不好再要回來了。
裴恭支吾著「嗯」一聲,半晌才後知後覺,自己好似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裴家一門武將,裴恭自己也沒搞清,興許行武的就是氣性大,連著老爹帶兩個兄長,都是暴脾氣。
若是有半點說不攏,那就定然是戒尺,鞭子,「小兔崽子」伺候。
不過裴家人大多直來直往。
如今他才知道,軟刀子原來也很厲害。
裴恭撇撇嘴,不免又得暗暗生出來幾分不忿。
他只好自顧自挽回著自己身為「三爺」的尊嚴:「既然已經到香海,還是要以查案為重。」
香海百姓深陷慘境,昨日牢獄中有多有無辜之人。
若是這地方官員當真欺上瞞下魚肉鄉里,那但凡是個人,也容不得當地官員再此般行徑下去。
方岑熙頷首:「昨日初來乍到,三爺又不常當差,多少也有方某照顧不周之責。」
「不想三爺有慈悲心腸,承蒙三爺不嫌,方某也定當竭盡全力。」
裴恭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那不翼而飛的官牒。
他不禁勾唇嗤笑,心下又憋出個損招:「當真竭盡全力?」
「自然言出必行。」
「行。」裴恭側目瞧向路邊的酒樓,「既然小方大人有此言,又有人跟著我們,不方便查要事。」
「不如就請小方大人做東,替裴恭出獄洗塵,咱們兩相扯平了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小方大人:沒想到有人吃虧還不嫌夠:D
第7章 三爺實該下凡看看了
裴恭面兒上說得輕巧,眼中卻帶了那麼幾分顯而易見的強人所難。
不料方岑熙也只略作思索,便沖裴恭輕笑著乾脆將事情應下。
兩人一先一後,朝那酒樓門口滿臉堆笑的小二走上前去。
「兩位客官,裡面請。」小二打量了穿著,只覺得他們非富即貴,忙殷勤著引人入內。
香海縣民生凋敝,酒樓中的客人自然也是寥寥無幾。
酒樓大廳中的四套桌椅大約也是已經用過了好些年頭,泛著油光發亮的陳年污跡。
裴恭見狀,心裡不禁傳來一陣暗暗的嫌棄。
若是在從前,他無論如何定也不會願意進入這樣的地方屈尊紆貴。
只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在髒亂又騷臭的縣衙大牢中度過一整夜的裴恭,難免腹中空空,勉強懂得了「將就」兩個字的含義。
於是某位裴三爺放棄了一貫的錦衣玉食之屬,默默走進這香海鎮不知名的小酒樓里落下座來。
他環視過整間酒樓大堂,確認那跟蹤他們的尾巴沒有跟進店裡,才徹底放寬心松下神。
但又不知是什麼緣故,酒樓的整間大堂都顯得不甚亮堂。裴恭瞧著那於是他的視線最終還是莫名落去到迎著光的門口。
彼時,方岑熙正站在門前,慢條斯理地同店中小二仔細交待事宜,談吐時平和又謙雅,半絲也不同於幾刻鐘之前面對那鲶魚頭縣令似的疾言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