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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8:53 作者: 小修羅
    「舅,你先回吧,我——」

    「你別告訴我,你要去找洪達?」

    尤良木不作聲。

    尤啟超驚了,趕緊拉住他,「你傻啊,你去幹嘛?去了不是挨揍嗎?」

    「哎……舅,你都被冤枉這麼多回了,我討一回公道,也不算什麼吧?」

    「哎呀,我就是發發牢騷!你怎麼還較上勁兒了呢?」尤啟超悔了,「不行不行,你實在要去的話,我跟你一起去!」

    「我去,你別去。你能抗揍嗎?」尤良木當然不能同意,要讓他舅和他一起挨揍,他肯定一秒妥協。

    尤啟超冒出了冷汗,死死拽住他。

    「舅,我想去。」

    尤良木鑽在牛角尖里,「我得去。我不想一輩子……都是那個人眼裡的衰樣。」

    他這人是挺貪生怕死的,但他想,像自己這種人,偶爾稍稍反抗一回,是不是就可以沒那麼衰了?

    尤良木忽地甩開他舅的手,把自行車調了個頭,朝著剛才的水果攤猛騎而去。

    *

    「日你媽!還敢找回來說要討公道?傻叉,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看老子不揍得你滿地找牙!」

    說實話,被洪達罵「日你媽」,尤良木也沒什麼感覺,因為他沒媽,承接不了這一類髒話。

    但是,被洪達修理得掛彩……這件事,尤良木就很有感覺了。

    看來小說里逆襲的主角們,也只存在小說里。自己為什麼不好好接受「衰樣」這倆字呢?

    唐雲乾明明說得很精確。

    衰,就是對他這種人最貼切的形容,量身定做。他為什麼還要不自量力地想去證明些什麼?

    證明自己可以更衰嗎?哈。

    被洪達摁在地上揍的時候,尤良木就在想,自己不該妄圖能推翻唐雲乾的評價,有時看似不經意的話,其實就是最真實、最客觀的。

    洪達像只大象,用力踩在尤良木背上,怒聲暴喝著,「呵,你舅偷沒偷是我說了算!你他媽個弱雞,老子收拾得你不夠是不是?媽的,就得再給你點顏色看看!」

    尤良木毫無反擊之力,「我舅舅……他……沒偷你東西……」

    激得洪達再一次揮拳。

    尤良木甚至能聽見,對方那腱子肉揮動時的聲音,就像行刑前一刻,罪人能聽見刀刃劃破空氣的聲音,連害怕都來不及,只能接受。

    拳頭砸到他身上,疼痛很快讓他忽略掉那些奇怪的聲音,他專注於想,自己到底會不會進醫院。

    可醫藥費是個問題,他寧願自己大出血,也不想讓瘦如薄紙的小錢包大出血。

    要問他後不後悔?

    他當然後悔。

    自己竟如此白痴,被一段沒有意義的回憶激了一激,就想來討個公道,想去證明些什麼給唐雲乾看。

    可唐雲乾根本不在這裡。

    能證明些什麼呢?唐雲乾又真的會在乎嗎?

    尤良木犯蠢的下場就是,被揍開花了。

    這片老區很小,甲甲乙乙基本上都相互認識,里里外外也打過照面,街坊們大多知道尤良木有個病重的姥姥和瘸腿的舅舅,曉得他不容易,也就紛紛勸架。

    「算啦,別為難這小伙子了……」

    「就是咯,他也挺艱難的嘛。」

    「得饒人處且饒人,別追究了……」

    旁觀別人的苦楚,指指點點,這也是老闆姓們茶餘飯後的一種娛樂方式。

    他們已圍觀了一場鬧劇,置身事外笑夠了,自然要在最後裝裝好人,顯得寬容又和睦。

    群情之下,尤良木更覺羞恥,被洪達修理得五顏六色,還要被幾位大叔大媽當作猴兒一樣看,真是衰過掃把星。

    尊嚴已彈盡糧絕。

    正當他琢磨著,自己究竟該不該再次下跪求饒時,模模糊糊地,聽到了一把熟悉的聲音——

    「你最好放開他。」

    第18章 牛角尖

    聽聲音,確實很熟悉。

    熟悉到,即使以尤良木現在這種窘迫的情況,他很難抬頭去看,也知道來人是誰。

    唐雲乾對洪達說:「你最好放開他。」

    「什麼?」洪達沒見過這人,「你他媽誰啊——」

    他話沒說完,就被某人一腳踹出去兩米遠,整個人跟飛起來似的,重重摔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濺起渾濁的砂石和塵土。

    唐雲乾在冷眼看著的同時,也掩了掩口鼻,優雅地撣去襯衫上的灰。

    「辛苦了,馮助。」

    踹開洪達的是馮港,這位得力助理除了精通職場業務,還擁有散打頭銜和保鏢證,其能幹能打程度,絕對配得上唐雲乾給他開出的高薪。

    等洪達反應過來後,自己已經被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摁在地上,力道不可反抗,骨骼也幾乎被壓斷。

    「不要動,」馮港沉聲道,「否則,你的右手會被廢掉。」

    洪達瞪著唐雲乾,那個神情凜冽深寒的男人,此刻就站立於此,冷冷俯視著他。

    他咬牙切齒,「你他媽誰啊!」

    「我是誰跟你無關。」

    唐雲乾走近過來,目光卻是一轉,停留在了灰頭土臉的尤良木身上。

    「乾、乾哥……?」尤良木張口結舌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唐雲乾把他拎了起來,就像拎一隻差點被豺狼按死的雞仔,順手幫他拍了拍頭髮上的灰塵,又將他鼻尖上的髒污抹去,很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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