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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6:44 作者: 小修羅
    古伊弗寧強行撿回些溫雅,正正經經地說:「牛醫生,給我講講這一年來你的生活吧。」

    牛可清便給他講了這一年來在西藏度過的日子。

    男人說話時的語氣很淺淡,不慍不燥,氣質被沉澱得更加穩重,有種讓人肅然的力量。

    古伊弗寧一直注視著他看,眼睛一刻也無法離開,近乎貪婪。

    他覺得回來後的牛可清瘦了很多,像一根青竹削出來的人。那雙眸子仿佛受過太陽光的普照,變得更清亮了,整個人由內而外都是剔透的。

    ——像高原上的一株雪蓮。

    牛可清說完,問他:「你呢?你過得怎樣?」

    「我......沒什麼好說的,」古伊弗寧眉梢間透露出些悵然,「我的生活平平淡淡。」

    他在心裡說了一句:很痛苦,我過得很痛苦。

    等待的時間太痛苦了,他度過了最難熬的一年。自責、思念、愛而不得,像塵垢一樣堵塞住他的心,是最嚴厲、最殘酷的懲罰。

    時光盡數湧進腦里,古醫生漸漸低落起來:「這一年裡我常常在想,認識方式或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我和你認識的方式不一樣,那我們的故事,會不會有個不一樣的展開?」

    牛可清放下咖啡杯,靜靜地用透亮的目光看他。

    窗邊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暈出淺淺的光暈,連臉上的細小絨毛都清晰可見,柔和又恬淡。

    「聽起來很不錯,」牛可清若有所思,「如果我們不是以那種方式認識,而是以同事的身份認識,又或是偶然邂逅......」

    古伊弗寧接了他的話:「然後我們就能慢慢地了解對方,相識相知,偶爾來些曖昧、搞些浪漫,自然而然地,成為一雙彼此深愛的情侶。」

    從前,他們以炮友的關係相處,像兩隻沒有腳的小鳥飛到一起,只為了緩解寂寞、尋求刺激。

    可如果,他們僅是以一種平常的方式相遇,再逐步發現彼此靈魂上的契合……

    牛可清像聽了一個白日夢,感慨道:「想像真是個美好的東西,靠著腦補,就能彌補以往所有的遺憾。」

    可想像終究只是想像。

    「可清,我想和你重新再來一遍,」古伊弗寧很認真地對他說:「我們可以從朋友做起。」

    牛可清久久地目視著他,最後只笑著說:「我不缺你這一個朋友。」

    他的微表情逃不過對方的眼,古伊弗寧知道他是心如明鏡,也就不繞彎子了:「你總能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是嗎?」

    「您那一肚子壞水都流出來了,」牛可清很無情地取笑對方:「再見亦是朋友?這一套可過時了。」

    大家都是聰明人,他不相信對方的心思會有多純潔。

    你來我往地說笑只是避免尷尬,但其實彼此的心裡都清楚:哪怕他們成為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也僅是表面的。

    只要心還會因對方而攢動,他們不可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是,」古伊弗寧乾脆承認了,「我根本不是想跟你做朋友,我只是想借著『朋友』這個幌子,慢慢地接近你、靠近你。」

    他頓了頓,仿佛鼓起了諾大的勇氣,道:「追求你。」

    近水樓台這一招,再好使不過了。

    牛可清怔愣片刻,眼睛微微睜大了一圈,看得出來他在吃驚,但這種驚訝又未到震驚的程度,就只是一種小小的意外。

    半晌,他輕輕地笑說:「你變了。」

    他所認識的那個男人,從來不會說出這些涉及情愛的話,還是用這樣一種真摯、乾淨的語氣說出來。

    古伊弗寧確實不一樣了,在牛可清離開的那段時間裡,他弄懂了很多東西,許多困惑和焦躁霎時間都殆盡了,就只剩思念和深愛。

    這樣的他,早就與過去不同了。

    他看著牛可清,笑笑:「你也變了,我們都變了。」

    僅僅一年罷了,他們的心裡卻已添了許多閱歷,都跟過往的自己達成了和解。

    牛可清想起以前的事,忽然有點感慨,「你說過,人都是善變的。一旦有了經歷,就不可能一成不變,總不能只長年紀而不長閱歷。」

    「既然我們都是全新的,那......我們能不能有一個全新的開始?」古醫生說,「我想追求你,可以嗎?」

    牛可清沒有多加扭捏,不假思索地說:「可以,無任歡迎。」

    其實他也不知道對方是一時起意,還是心裡確實也存在對他的喜歡,甚者,這份喜歡究竟有多少?對於這一點,他好像還缺乏足夠的勇氣追問。

    他的答案令對方感到意外,男人的藍眼睛裡亮起一抹希望的光,是可以燎原的星星之火,「真的?」

    「真的啊,」牛可清落落大方地說,「因為我對你還很有感覺。」

    這話若放在從前,他肯定要矯情到死才能說出來,但如今,卻是雲淡風輕地就說出來了。

    因為他的假斯文、假正經已經消隱,現在的他每一面都很真實,不怕承認自己還留有喜歡,敢於袒露自己的愛恨,能敞亮地表達自己。

    忽如其來的驚喜轟炸了對方的心臟,古醫生近乎狂喜,「你、你是說,你還喜歡我?!」

    本以為是單箭頭,沒想到是雙箭頭,幸福來得太突然,他差點跳到桌上狂跳求偶舞。

    「但是——」牛可清眉眼一彎,忽地轉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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