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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6:44 作者: 小修羅
    可這種虛妄的和諧就像一層紙,甚至經受不住一句「我愛你」,如同被針尖一刺,簡簡單單就破了。

    和諧不復存在,他們的關係就沿著這一道小破口撕裂開來,直至徹底分割。

    「你所謂的態度就是逃避嗎?繞著彎子冷置我?然後繼續跟我上床?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

    「可清,你是我保持這種關係最長的人,知道為什麼嗎?」

    牛可清心裡有答案,卻還是不死心地問:「為什麼?」

    古伊弗寧直白得近乎殘忍:「因為我覺得你跟我是一樣的人,知情識趣,理智聰明,很自覺地守規矩,懂得與對方保持安全的距離,不擅自僭越哪怕半分的距離。」

    「我沒辦法做你口中那個理智的聰明人,」牛可清激動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我也不想再做你的炮友,我想做你的愛人。」

    本來就是對方先招惹他的,如今他沉下去了,對方卻想自私地抽身,這世界上有這麼便宜的買賣嗎?

    古伊弗寧也站起來,深深地與他平視。

    男人看見牛可清眼裡的淚光,便假意柔情地將人摟進懷裡,一下一下地撫著牛可清的後頸,語氣卻無波無瀾:「牛醫生,我們保持現狀就很好。」

    他平靜得宛如上帝視角,面無表情地看著牛可清痛苦,這一下接一下的撫摸,仿佛只是像在給一隻發瘋的小狗順毛。

    「不好,一點都不好。我不滿足,我很貪心,我想要更多。」牛可清不住地搖頭,緊緊摟住對方的腰,越摟越緊。

    他不介意給自己安上一個「貪婪」的罪名。他可以去偷、去搶,去霸占對方的心,如果對方有的話。

    「是啊,與你做.愛是一件永不乏味的事情,但我不甘於此了。古醫生,我喜歡你,我愛上你了,我希望我們的關係能更進一步,而不是建立在對彼此的生理需求上。」

    「曾經我也以為自己是個不輕易陷入愛情的人,在遇見你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其實很容易動心。古醫生,我的心被你搖晃得一塌糊塗,沒辦法恢復原樣了。」

    一個人說,一個人聽,說得人潸然欲泣,聽的人面無表情。

    古伊弗寧:「你破壞規矩了。」

    牛可清在對方的懷裡糾纏:「我知道我破壞規矩了,也記得我們最開始向彼此承諾的是什麼,但我沒辦法一直跟你維持這種炮友關係,太痛苦了......我怕我的心地動山搖,而你那顆卻紋絲不動。」

    「所以,古醫生,你回應我吧。我想要得到一個明確的、不拐彎的答覆,想要知道你確切的心意。暗戀是件很苦的事,請你給些甜頭我,可以嗎?」

    牛可清一鼓作氣,把所有準備好的想法都說出來。原來,心裡那麼多那麼多想說的話,最後真的說出來了,也不過是幾分鐘而已。

    可這裡頭包裹著的,都是數不清的失眠時間。

    然而,他這些話出來後,擁著他的男人動作一頓,慢慢地鬆開了他。

    古伊弗寧的眸色沉凝,有些東西呼之欲出。在這一刻,牛可清的暗戀似乎有了結果。

    其實從一開始,他就預感到這場告白會失敗,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試了。只可惜,這份勇敢感動了自我,卻沒有感動眼前人。

    「把話收回去,」古伊弗寧給了一次警告:「只要你把話收回去,我們就還能和以前一樣。」

    「那有什麼意義嗎?」牛可清覺得可笑。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覆水難收,跟已經給出去的心是一樣的,又怎麼能收得回來呢?

    「你堅持不把話收回去嗎?」古伊弗寧最後一次警告他。

    「是。」牛可清篤定地點頭,他選擇了告白,就絕不會後悔。

    「牛醫生,我想,」古伊弗寧後退一步,目光漠然,「我們之間需要停一停。」

    他終究還是說出這話了,像一句冷冰冰的宣判,將牛可清打入求而不得的牢籠里。

    牛可清周身的溫度隨著對方的話而變冷,他的眼鏡片起霧了,一滴淚從眼角氤出。

    這是最壞的結果嗎?是吧,古醫生都要跟他劃清界限了。

    這種結局他早料到了,自從說出那一句「我愛你」開始,他就像一個被判處的囚犯,戰戰兢兢地等待頭上的那把刀子落下,等待被凌遲。

    劊子手就是這個藍眼睛的男人。

    幾乎是壓抑住內心的淒涼,牛可清抓住對方的手,說了一句奢求:「......不要判我死刑。」

    他這麼高傲的一個人,現在卻肯放下姿態,求對方給他點餘地,連些許體面都不剩。

    古伊弗寧以為自己能很灑脫的,可心卻很誠實,就像綁了塊鐵,在深不見底的海里一直沉一直沉。

    他這個骨子裡自戀到飛起的人,此刻看著牛可清那悲哀到極點的眼神,竟也開始厭惡起了自己,厭惡這樣矛盾的自己——

    明明內心在乎得很,卻要表現得豁達瀟灑。

    他是在乎牛可清的感受的,但他自私、好面子,不想讓自己也表現出和牛可清一樣的脆弱。

    他不想成為下一個牛可清。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能不能留些餘地給我,」牛可清這語氣像是在哀求,真誠又卑微,「念在床上的交情,起碼給我些尊嚴、些念想,別這麼......這麼......」

    他就差把整顆心都掏出來,血淋淋地放在古伊弗寧的面前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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