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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6:44 作者: 小修羅
    眸色顫了顫,牛可清用指腹掃過男人的淺發、眉峰、鼻樑,最終還是沒忍心說出那句:我得走了。

    他知道自己該推開對方,是啊,本該及時離開的,因為他不是一個保姆,也不是一個陪護,更不是......

    古伊弗寧的愛人。

    可是他躺了下來,像一隻順從的動物。

    靜靜地凝視著眼前人,他此刻流露出的愛意,才是最最似水似火的。

    他曾妄想把自己的喜歡掩蓋起來,放進冷藏庫里冷卻一段時間,讓它自然而然地消失......

    多可笑多荒誕,喜歡怎麼能藏得住呢?

    壁燈下溫柔繾綣的眼神,早就暴露了他滿腔的情意,愛無所遁形。

    偷偷地,牛可清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我,愛,你。」

    第45章 雪夜橋頭

    「我的疲倦和這股想哭的衝動,這種孤單和這份想要愛的渴望。」

    ——《加繆手記》

    睡了一會兒,牛可清想去趟衛生間,他從床上起來,因為怕吵醒身邊的古伊弗寧,他連燈都沒打開,躡手躡腳地摸著黑去。

    從衛生間裡出來的時候,燈忽然「嘭」的一聲亮了。光線有些刺眼,牛可清立馬抬起小臂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我吵醒你了?」他輕聲問。

    「牛醫生,你怎麼還在這裡?」古伊弗寧的嗓音有點低啞,是感冒帶來的後遺症。

    牛可清赤著雙腳站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些尷尬:「......不是你讓我留下的嗎?」

    古伊弗寧一怔。

    剛才燒得腦袋發懵,他說了什麼連自己都不記得,現在忽然醒來,已經忘記了那句讓牛可清陪陪他的話。

    他很少讓炮友留宿,於是想都不想就說:「不用了,謝謝。你可以回去了。」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薄薄的眼皮低垂著,似有些倦色。

    牛可清沉默了,其實他願意徹夜照顧對方,甘願把隱秘的喜歡化作無聲的守候,不求回報。

    可是對方沒給他機會。

    男人遮擋眼睛的手臂沒有放下來,因為他覺得……自己的眼睛應該是紅了,不大想讓對方看見。

    怕丟臉。

    哽了半晌,牛可清才開聲:「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愛得深又怎樣,只要對方一句話,就能輕易將你打發掉。

    從古伊弗寧的家裡出來時,牛可清有些狼狽。如此端端君子,卻要落荒而逃。

    他害怕自己的在乎、喜歡被古伊弗寧看出來,害怕自己守不住最後一絲尊嚴,所以變成了一條懦弱的蛆蟲。

    多可悲,在床上親密無間的他們,下了床卻遙遙相隔,連一句「喜歡」都不敢說。

    當然,牛可清知道......在這段關係中,他們最開始向彼此承諾的是:不用負責,互不干涉,絕不動心。

    炮友關係,而不是戀愛關係。

    如果說這段關係是一紙合同的話,那麼,是對方一直在遵守合約,而他違約了。

    他能責怪的只有他自己。

    天很冷,夜已深,牛可清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個人走出了小區,沿著街道邊向前走,步伐散散漫漫。

    他明明已經很累了,卻想走走路,想在夜幕下一直走一直走,一刻也不停下來。

    仿佛這樣就能走出無盡的沮喪。

    牛可清想過,自己或許只是對方無數個床伴中的一個,就像一個匆匆過客,一個用完就可以扔掉的套。

    古醫生那麼好那麼好,牛可清想,自己肯定不是第一個動心的,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大概會有許多人前仆後繼地去愛吧,他們都想要獲取古醫生的芳心,到了最後,他牛可清大概率也會成為那堆炮灰中的一小撮。

    那怎麼辦呢?喜歡又藏不起來,他試過了,可是失敗了。

    嘗試去戒掉嗎?好像戒不掉,那是一種想想都覺得難受的痛苦。

    牛可清吸了吸鼻子,也不知道是凍的還是酸的,走起路來,腿間還有點疼。

    男人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不知走了多久,他走到了江邊。不遠處,是剛剛開啟夜生活的市中心,燈火通明。

    江面上瀰漫著凝重的水霧,牛可清在岸邊撿起一顆石子,用力朝水面扔去,聽見很沉很沉的一聲「咚」,還以為是自己的心在響。

    夜漸漸變得莫測,雲層愈發深重,像潑了墨那般漆黑。

    驟然間,天上飄起了白雪。

    牛可清這樣一個畏寒怕冷的人,走在這風大雪舞的天地間,卻也不打傘不戴帽子,大概是因為身冷抵不過心冷。

    雪花片片飛,他眼角有淚,連視野都是混沌的。

    男人繼續走啊走,江邊有座橋,橋中央是公路,橋下面是茫茫的湖,沿岸的高樓燈火萬千,到處都是人聲鼎沸的熱鬧。

    大家的夜生活一定都很快樂。

    夜風徐來,亮色的燈光閃耀橋邊,牛可清一個人走了上去,踱著步,慢慢地走過這座橋。

    他在橋上走走停停,途中一共遇見了三對情侶,每一對都很甜蜜。

    情侶之間就是有訴不盡的情愫、做不完的事,看吧,哪怕深夜十二點了,也能相互依偎在橋上看風景。

    夜深又有什麼關係,天冷又有什麼關係,有人陪啊。

    牛可清裹了裹身上的羽絨服,忽然很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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