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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6:44 作者: 小修羅
藝術展的主題是《你的雙眼從未注視過我》,基本上以抽象畫為主,用色極致,每幅畫不是蒼冷就是深暗,風格獨特而小眾。
牛可清和古伊弗寧靜靜地踱著步,走走停停,時而駐足賞畫,將欣賞藝術當作是一種享受。
醫生是個很繁忙的職業,平時能供休閒的時間很少,難得有空消遣消遣,他們的興致都不錯。
展會的整體格調與畫作的基調相呼應,光影並不強烈,配合著循環播放的淅瀝雨聲,有一種哀傷到美麗的浪漫。
兩人時不時輕聲交談兩句,這種感受很舒適,就像剛與美術館裡的作品對完話,側身便能和一個志同道合的人交流。
「我可太喜歡弗蘭畫裡的遐想了。」古伊弗寧看著面前一副五顏六色的畫作,如此說道。
若是在不懂欣賞印象派畫作的人看來,眼前的畫就像是打翻了調色盤,一堆亂七八糟的油彩堆砌在一張小小的畫紙上,連最基本的形狀和線條都看不出來。
但牛可清能懂他所指的遐想是什麼,是奇思妙想、天馬行空,但也寄託情感、依附現實。畫裡有無憂無慮的大膽想像,也有豐富得就要漫出外太空的思維。
——這大概就是弗蘭畫作的精妙所在。
古伊弗寧指了指畫,問他:「你說,這幅畫像什麼?」
牛可清想了想,只憑感覺說:「像喝醉的人踩在初春的花田裡?」
古伊弗寧接著他的話繼續講:「這位滿臉胡腮的醉漢踉踉蹌蹌,拉著難聽的手風琴。」
牛可清順著說:「他那身亞麻色背帶褲可真夠難看的,腦袋上有頂破爛的聖誕帽。」
古伊弗寧攤攤手:「噢我的上帝啊,他還光著腳,嘴裡叼著根折斷的樹枝。」
牛可清聳聳肩:「然後他走累了,扔掉手裡的琴,拉下聖誕帽的帽檐遮住眼睛。」
古伊弗寧總結:「最後的最後,他用樹枝在種著鬱金香的泥土上留下一片痕跡,變成了我們眼前這幅畫。」
憑著相同感覺的想像,這兩個男人你一言我一語,一句緊接著一句,順口而出地創造了一場歡暢的臆想——
一位瘋癲的藝術家在田野上即興畫畫。
他們相視一眼,有種肆意又淋漓的默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皆用手捂緊嘴巴低笑,把聲音壓到最低最低,不打擾到別人,只有你我能聽見。
就像美術鑑賞課上一對小同桌想到了好玩的事情,然後將頭埋在抽屜底下偷笑。
如果每個人的腦袋上都有一根天線,那此時此刻,他們頭頂上的天線肯定收到了相同的頻率,正如他們的靈魂,發出妙不可言的共鳴。
*
展館裡人影稀稀疏疏,三三兩兩,其中多數是成雙成對的,自有自的世界。
有一對情侶站立在某幅艷紅的抽象畫前,相互依偎,儂儂細語,大抵是將這畫想像成愛情的象徵——
怒放的玫瑰。
牛可清和古伊弗寧細聲談笑著,經過那對情侶的身旁,兩個人都驀地感受到了一種異樣的彆扭,連臉上的笑意都變得有些不自然。
特別是古伊弗寧。
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奇異的尷尬在二人之間蔓延開來......
懷著點突兀的心思,他們皆默契地沒有在那畫前停留,只當是看漏一幅,心照不宣地走過去了。
走了一段後,古伊弗寧忍不住扭頭,瞥了瞥身後那對親密的小情侶,忽然覺得......
很礙眼。
第37章 貓咪與奎扎爾鳥
「有人說你目光中籠罩著飄渺霧氣,神秘雙眸是藍,是灰或碧綠?時而含情脈脈,時而冷酷迷離。」
——波德萊爾
古伊弗寧覺得那雙親密的小情侶礙眼,因為害他意識到了某些事。
這是他第一次約人一起看展。初衷是為了讓牛可清心情好點,但如今後知後覺……
這種行為是不是太像邀請對方與自己約會了?
男人的心咯噔一下,警鈴大作:這番邀約會令牛可清多想嗎?會不會帶來什麼不必要的誤會?
無心栽柳,很容易使柳成蔭。
他越想越覺得不妥,直到牛可清的話打斷了他的思緒:「古醫生,你為什麼會喜歡弗蘭的作品?」
「嗯?」古伊弗寧托著眼鏡回了回神,答他:「大概是因為,我們的名字里都有個『弗』字。」
牛可清:「……」
「開玩笑,」古伊弗寧收起痞氣,認真地對他說:「以前在國外生活的時候,我性格有些孤僻,朋友也不多,十幾歲,就一憂鬱又中二的男孩,喜歡安靜看書,於是經常到各種書店去挖寶。」
「後來就挖著弗蘭的畫集了?」
「是啊,我愛抱著弗蘭的畫集,坐在草坪中央靜靜地看,一抬頭就能看見公園裡的噴泉,幸運的話,還能看見一點陽光下折射出的彩虹光暈。」
彩虹,噴泉,草坪和弗蘭,這四樣東西,是古伊弗寧童年裡最美的記憶,就像藏在他心裡的一個寶物盒。
而現在他打開了這個盒子,把裡面珍藏的東西拿出來,和另一個人分享。
緩步走著,他們走到一幅畫前,牛可清駐足凝視,看了這幅畫很久。
古伊弗寧見他看得如此入迷,便也順著他的目光,去看那幅畫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