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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6:44 作者: 小修羅
    像一株纏繞上暖爐的藤蔓。

    牛可清渾身僵了一下,試探著問:「你......醒著嗎?」

    對方沒應,發出淺淺的呼吸聲,若有似無地拂在牛可清的鼻尖處,大概是在熟睡中。

    那密長如扇的睫毛顫了纏,被眼帘遮蓋住的藍色眼珠子滾動了一遭,噢,或許還是在做著美夢呢。

    松下一口氣,牛可清小心翼翼地想將對方的手從自己身上拿開,因為他怕吵醒古伊弗寧後,雙方這種親密的接觸會引起尷尬。

    可動作似乎驚動了睡夢中的古醫生,他輕輕地發出了一聲夢囈,眉頭皺縮了一下,然後直接將牛可清摟進了懷裡。

    牛可清:「.…..」

    他立馬就不敢再動了,像一個軟綿的抱枕被古伊弗寧圈在懷裡,連呼吸的頻率都放慢了。

    確認對方睡得正沉,輕輕地,他給古伊弗寧拉了拉被子,將對方那容易著涼的腰腹蓋好。

    牛可清蜷了蜷自己的四肢,將額頭碰抵在古伊弗寧的胸膛前,以眉心觸及那一片溫熱的皮膚,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呼吸起伏。

    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吧,就當我們都是熟睡著的。

    悄悄地放肆一下。

    黑夜無比靜謐,除了鬧鐘那秒針「踢踏踢踏」走動的聲音,牛可清還聽見古伊弗寧的心跳聲,一下接著一下。

    人在睡夢中,心跳是平靜的,是溫和的,有滾燙的血液在心臟里輸送,像山澗的潺潺流水,像春日的徐徐暖風。

    「怦」,「怦」,「怦」。

    平穩,清晰,鮮活。

    仿佛有張波動的心電圖在牛可清眼前出現,帶著淡紅色的曲線,起伏游移,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跳躍頻率。

    牛可清這才驚覺,原來有比性更令人心跳加速的事——

    被環在一個溫熱的懷抱里,近距離地傾聽對方的心跳。

    捨不得睡了。

    大概是因為身上暖意太足,牛可清架不住眼皮子打架,最終還是沉沉睡去,直至白晝的到來,旭日初升。

    *

    清晨,牛可清醒來,一絲一絲地睜開眼,房間的窗簾拉得密不透風,若不是鬧鐘在響個不停,他還以為自己仍在半夜裡。

    他回過神來,把聒噪的鬧鐘給摁掉,看著身邊那處微微凹陷的床位,有些呆愣。

    作為一個獨居人士,每日獨自醒來是常態,但昨夜......他是和某人睡在一起的。

    可現在,那個人已經離開了。

    其實昨晚和古伊弗寧抱在一起的時候,他有期許過醒來時的場景——

    兩人同時醒來,對視微笑,親切地來一個晨起的額頭吻,膩歪一會兒再去洗漱。

    他們可以面對面地用一頓貼心的早餐,聊聊醫學界又出了什麼大新聞,再一起有說有笑地去醫院上班。

    不過期許終究是期許,過度的幻想只存在於無營養的腦補之中,即使前一晚再纏綿再火熱,都不過是一種令人銷.魂的虛妄罷了。

    一旦太陽升起,醒來後他能看見的也僅有一個冷冰冰的空床位,仿佛昨天的溫情只是假象。

    在那人懷抱里感受到的溫度蕩然無存,這處空蕩蕩的床位,似乎給了牛可清最響亮的一巴掌——

    不要存在幻想。

    他又想:或許對於古伊弗寧來說,自己只是一張畏寒時想要抱緊的被子,等到不冷的時候,便會很自覺地撥到一邊,不再需要。

    牛可清撐著身子坐起來,腦子仍迷迷糊糊,腰肌腿根也有點酸痛。

    昨晚他和古伊弗寧幹了又干,幾乎要把床干塌,身體確實有點受不了。

    「啊......」牛可清抬手拍了拍自己昏沉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偏頭一看,床頭柜上的檯燈壓著一張小紙條——

    「早,先走了。感謝牛醫生昨晚讓我留宿,還幫我蓋被子。」

    字跡一點沒變,還是秀氣細勁的小楷,跟大學時期的一模一樣。

    牛可清無奈地笑出了清晨第一聲,「這人怎麼……這麼多年過去了,還是喜歡留紙條……」

    他隨手把紙條揉成一小團,正要扔進垃圾桶里,手卻在伸出去的那一瞬頓住了。

    竟然有點不捨得。

    遲疑了半晌,牛可清把這沒用的廢紙條捋平,整整齊齊地疊好,收進了旁邊的抽屜里,就像小男孩在收藏一封珍貴情書那樣。

    然而他在合上抽屜的一刻,又怔愣片刻:這是在幹什麼蠢事?如果被古伊弗寧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他。

    用心的人總會被無心的人笑話太較真。

    「我真的……」牛可清再次將抽屜拉開,拿出那張前一秒剛放進去的小紙條,嘴裡喃喃道:「太傻了......」

    對於古伊弗寧,他心裡明明是了解的——

    那位古美人就是一情場浪子,並且懂得及時抽身。不動感情不留後患,就是這種人杜絕一切麻煩的根本手段。

    他溫柔幽默,極具紳士風度,懂得花言巧語……這些展露出來的發光點,都不過是他用來誘惑人心的手段而已。

    哪怕只是單純的肉體關係,古伊弗寧對待陪在枕邊的床伴也是極周到的,表面功夫很足,每次都極力地扮演好一個溫柔體貼的角色。

    可事後呢,人去無影。

    有些初初出來玩的孩子沒見過多少人心,會天真地誤把這種演出來的「體貼」當成是「真愛」,心存僥倖,以為自己會是這位古先生後半生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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