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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0 15:06:44 作者: 小修羅
    古伊弗寧露出一個紳士式假笑。

    此時,一個踩著高跟鞋的女人經過,她見到牛可清,立馬面露喜色:「牛醫生,你怎麼會在這裡?」

    牛可清:「......」

    那幾隻烏鴉又飛回來了,尖著嗓子使勁兒助興,叫得人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鴉——鴉——鴉——」

    古伊弗寧抬起手,用指關節托托眼鏡,順帶遮掩住偷翹的嘴角。

    他在偷笑。

    謊言被踢破了,牛可清尬得口齒不清:「葉女士啊,這麼巧,呃,我調來這邊工作了......」

    葉女士是牛可清以前的病人,笑著寒暄兩句,「哦,那是挺巧的。我來市醫院體檢。趕時間,先走啦。」

    牛醫生點點頭:「慢走。」

    葉女士笑著離開了。

    風水輪流轉。

    蒼天饒過誰。

    古伊弗寧挑了挑眉峰,學著牛可清那語調,故意喊了聲:「牛醫生?」

    牛可清:「......」

    「來看病的啊?果然啊,醫生都是能醫而不能自醫。」古伊弗寧話裡帶著嘲諷,朝他走近一步,那審視的要把牛可清的皮都給颳了。

    牛可清侷促地捏住眼鏡腿,偏頭,逃避對方的視線。

    他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那點小謊言在古伊弗寧面前無所遁形。丟了面子不說,單是一種尷尬感就讓人撓心撓肺。

    算了,他們彼此彼此吧,打了個平手,誰也不比誰強,反正都很尷尬就是了。

    牛可清覺得自己這經歷還真夠奇妙的——

    入職新醫院的第一天,就跟某位同事以約炮的方式出了櫃。

    兩個人在冷風中相視片刻,一起走進了醫院,去搭乘電梯。

    期間,他們很默契地保持著沉默,彼此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根本無話可說。

    為了避免大眼瞪小眼,一進到電梯,兩個人就自覺地錯開站位,一前一後地站,始終保持著一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牛可清站在靠著電梯按鍵的一側,他摁下「八樓」後,手停了停,問古伊弗寧:「你幾樓?」

    古伊弗寧:「十……十三樓。」

    牛可清很紳士,順手幫他摁了個「十三」。

    古伊弗寧微微點頭:「謝謝。」

    牛可清懸著的心落下了,無比暗喜:幸好幸好,他和古伊弗寧的樓層不同,就說明他們不是同一個科的,不用朝夕相對地尬。

    其實牛可清的科室在十一樓,但為了隱藏自己真實的工作地點,他腦子一熱,就隨便按了個「八樓」,準備出了電梯後,再多走幾層樓梯。

    嗯,科室在十樓的古伊弗寧也是這麼想的。

    坐電梯的時間有些漫長,兩人間的氛圍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每分每秒都令人窒息。

    要說些什麼嗎?說些什麼吧......不然真的太尷尬了。

    牛可清側過頭去,僵硬地開口,問古伊弗寧:「你……是哪個科的?」

    「肛——」古伊弗寧頓了頓,改口道:「骨科。」

    牛可清眼神飄忽,點著頭「噢」了一聲,同時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古伊弗寧看了眼他的後腦勺,又收回目光,「你呢?」

    「口——」牛可清把話噎了回去,淡淡定定地撒謊:「腦科。」

    兩個人的想法一致:嗯,這家醫院這麼大,不同科室部門,以後應該沒什麼機會能碰見。

    期間有人進出電梯,要摁電梯按鍵,牛可清為了給人讓出位置來,只能往後退了一點,與古伊弗寧並肩站著。

    二人都進入了彼此的餘光里,又不好正大光明地對視。牛可清的眼珠子斜著瞥開,古伊弗寧則垂著眼眸,以濃密的睫毛遮擋眼色。

    實際上一刻也沒停過偷瞄對方。

    電梯內的時光度秒如年,空氣中仿佛結了厚重的冰霜,又冷又硬,使得他們渾身不自在。

    為了緩解這窘境,換古伊弗寧乾乾地問:「以前怎麼沒在醫院裡見過你?」

    牛可清插在口袋裡的手指一直絞著,「我新調來的,今天第一天報導。」

    古伊弗寧:「這樣。」

    牛可清:「是的。」

    古伊弗寧:「入職順利。」

    牛可清:「謝謝,承你貴言。」

    這倆沒話找話的頑強精神,值得敬佩。

    古伊弗寧的語氣很淡很淡,明顯只是為了敷衍而對話。牛可清又何嘗不是呢?他尷尬得一直在假笑,這演技連他自己都覺得爛。

    這你來我往的尬聊實在累人,於是牛可清不再笑了,古伊弗寧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一個當木偶,一個當啞巴。

    膈應,太膈應了。

    尷尬,太尷尬了。

    「叮咚——」電梯終於到八樓了。

    牛可清連「再見」都沒說一聲,就匆匆走出了電梯,像一個趕著逃難的難民。

    這可不是什麼誇張的比喻,他確實是個受災的難民,尷尬難道不是這世間最大的災難嗎?

    直到拐了彎兒,牛可清才把嘴角搭攏下來。他一直假笑把臉都笑梗了,揉揉嘴角,只覺心累不已。

    牛可清穿過八樓長長的走廊,推開了防火通道的門,進入了樓梯間。

    口腔科在十一樓,他踩著樓梯,扶著欄杆,一階又一階,朝著樓上走去。

    爬樓梯可真是件苦差事兒,有電梯不坐非要走樓梯,牛可清也不知道自己犯的什麼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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